第一次见。她的第六感已经在告诉自己,陆之南让寻歌捡珍珠并不是为了自己。哪怕她不想承认。她从来没有在陆之南身上见过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常年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起了海啸一样。平日疏朗的眉目这一刻像远山一样,陆之南静默不语。“你回答不上来是不是,之南,你喜欢上她了,你在意她的感受了是不是?”
她说话语气莫名急躁起来。“我没有。”
-回程的车上。纪信哲接完电话,冷峻的眼散出一丝犹疑,他看了看寻歌,说,“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说让我带你回一趟纪家。”
寻歌本来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风景,平复自己的心情,闻言,有些懵地转过脸,“你说什么?”
纪信哲笑,“我妈刚打电话来,说让我带你回一趟纪家。”
他略一迟疑,说,“你要是不想回去,不回去也没事。”
寻歌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和纪家那边闹不愉快,可是她也不愿意纪信哲成天夹在两边难做人,“没事,该来的总该来的。我那些过去,你家里人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今天宴会的事闹这么大,你妈肯定也听说了,面子上估计挂不住了。对了,”她状似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你和那个意大利人谈妥了吗?”
“算是谈妥了,起码是争取到了资金转圜的希望。”
纪信哲并不想把公司的压力带给她,“陆之南刚刚……”寻歌截断了他的话,淡淡说,“没什么事,我和他之间该过去的,该算清的,都已经结束了。你……你不要担心。”
虽然感觉到她已经对陆之南有所抗拒,但是听到她这样说出来,纪信哲还是觉得胸腔压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好。”
他嘴角动了动,向来一本正经的脸上有些踌躇和羞怯,“那我还要在深城待一段时间,我哥目前还没办法马上接管纪氏,你……愿意陪我在这儿吗?”
寻歌微微一怔,她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卿之……”“我让阿朵把她带过来,她还没当面见过爷爷奶奶,我妈很喜欢孩子,说不定对接受你也有帮助。”
他接的极快,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只等着她点头。他也有私心,也许让寻歌和陆之南重逢于他而言并不是坏事,起码寻歌五年间都没有放下的陆之南,在见到他之后似乎产生的抗拒越来越大……寻歌笑,“你既然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想好没有用,你答应才是最重要的。”
寻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一热,想起陆之南那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只是开黄腔的心脏理论,她觉得,面对纪信哲,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纪家。纪母端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牵着寻歌进入了客厅。纪信哲,“妈。”
寻歌咬咬牙,也喊,“妈!”
“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丢脸丢的还不够是不是,都闹到意大利人女儿的生日宴去了,万一要是影响到阿哲和那意大利人谈生意你赔得起吗?”
纪母越说越不解气,一想到刚刚那些参加完宴会的太太找到自己这儿来故意把寻歌在宴会上被曝光身世,又偷人珍珠项链的事情说给她听,这纪家的颜面都给寻歌丢尽了,以后要再和这些太太出去,都感觉自己面上无光啊无光!“你缺钱花还是你心里有问题,那秦久碍着你啥了,你要把人家的珍珠项链偷走?怎么,你是不是还和陆之南有牵扯,想给我们阿哲戴绿帽!”
“妈!”
纪信哲有些听不下去,握着寻歌的手紧了紧,制止纪母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寻歌拉了拉纪信哲,眼神示意他不要为她出头。纪母看他们两这样子,心里更是不爽快,也不知道寻歌是给她的阿哲下了什么蛊,让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还能把她难得聪明的儿子迷得团团转。“妈那句话说错了,聂寻歌,你自己说说看,我那句话说错了,我冤枉你了,还是无中生有造谣你了。本来就已经是个离过婚的,五年前闹得人尽皆知,捐肾换婚的,现在你才回到这座城市几天,就把纪家搞得鸡犬不宁,纪氏的事难道和你前夫一点关系都没有?!”
“妈,够了!”
“够什么够,你知不知道你妈今天在那些太太面前丢了多大的脸,你还要不要妈妈以后做人了!你是要这女人,其他什么都不要了吗?”
纪信哲声音软了下来,“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们那是以讹传讹,寻歌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
“她要不是这种人,怎么做出这些事情来!十年前可是她爸差点把你卖到泰国!有其父必有其女你没听说过?!”
……寻歌拉了拉正要开口的纪信哲,低下腰鞠躬,温婉地说,“妈,对不起。”
她腰弯的很低,足足90度,纪母不说话,她就没有直起身,因而说话的声音很是沉闷,“妈,我知道您一直对我有意见,我也知道我的名声给你丢了脸面,您生气也是应该的。对不起,妈。”
纪母冷笑,“道歉的样子倒是装得挺像。我告诉你,我今天找你来,当着阿哲的面,告诉你一次,你以后千万别再跟着阿哲出去,不论干什么,你一出现总会搞砸。”
纪信哲要说话,寻歌拦住他,温顺地应,“嗯,以后我都不会去了。”
纪母见她应了,脸色才微霁,她知道她提什么过分要求纪信哲估计又会和她闹矛盾,她揉了揉眉心,手扬了扬,“好了,你走吧。”
纪信哲闻言,躬身道,“那妈我们先走了。”
纪母眉头轻皱,“你留在纪家,让她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哥和你嫂子今天也闹不愉快呢,你五年来一共来看了你妈这么几次,多陪一会我。”
纪信哲拉住寻歌,“夜深了,寻歌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要不她也留在这住。”
“不行,万一家里缺东少西,我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妈!”
纪信哲冷峻的脸压抑着没来由的怒意和无奈。寻歌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好好陪着妈,我一个人回公寓就行。”
她朝纪母鞠了个躬,“妈,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秦家。陆向通喝了一杯,眉眼疏朗,翻阅着这些日子秦久记录下来的那个吊儿郎当的陆向通的资料,淡淡道,“下次见面,我们换个地方吧。”
秦久依旧站在窗边,听他这么说,有一丝不解地回头,“为什么?”
“何伯母会以为我们快要生米煮成熟饭的。”
他可没忘记刚刚他来时,何玫看他的眼神,和看一个准女婿没两样,又殷勤又满意。秦久皱着好看的眉,“你最近占据这个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对了,上次柴伯母发生车祸的时候,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话说,你有名字吗?我每次叫陆向通第一反应都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
“嗯……你可以叫我Dave。”
“Dave,说好的会帮我解除和你之间的婚约的承诺呢?”
现在她和陆之南之间只剩下她的婚约这一障碍了。“我还在想办法。”
指尖划过,他看着秦久记录的那个陆向通,问,“柴念才是陆之南的生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久这才想起这么关键的事情来,马上和Dave把事情经过讲了,末了,又问,“这事现在柴伯母和那个陆向通都还不知道,要告诉他们吗?”
Dave眼睛闪过危险的光,他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没有必要。不过,我已经想到能帮你解除和陆向通婚约的方法了。”
-天凉夜深。寻歌从纪家出来,打了量车回到公寓。自从波士顿回来,她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层出不穷的事情不断地将她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让她根本无法从中走出来。她强撑了一天的温顺的脸上终于显现出该有的疲倦和心累,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1月24日的零点零八分。1月24日。她的心口微微一荡。从电梯口出来,她一边掏钥匙一边往公寓门口走,眼前忽的划过一道火光,空气中浓重的烟味和酒精味让寻歌难受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