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累了,不想再争了。”
田宓断然地背过身,不想再看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满溢的泪水。但是很快,她又看到了甄淑妮,水晶一般优雅高贵的甄淑妮,那个永远在高处俯视着她、操纵着她、刺痛着她的甄淑妮。此刻的甄淑妮,梨花带雨,娇俏之余,更多出一份她平常没有的楚楚动人来,最要紧的是,她那玲珑的眼神里满是报复的快意。可惜萧珏并没有看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田宓特别平静地抬起头,凝视着甄淑妮那妆容精巧的脸庞,倏地冷笑出声来。接着,她想也不想地扬起手腕,一巴掌重重地打了下去。饶是心有玲珑七窍,甄淑妮也被这极狠的一耳光震慑住,只因她从没想过软弱如田宓这样的女人,也会有现在这样狠厉的时刻。而且,萧珏居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并没有出手维护她。“这一巴掌是送你的,你记住,我输了,并不代表你会赢。他怎样对我,以后也也会怎样对你的。”
几近淡漠地说完这句话,田宓迅速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萧珏眼看田宓神情失望地离开,心急如焚地想要拉住她,谁知身边的甄淑妮却倏地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肩膀,那表情似是极其痛苦。他一面着急地注视着田宓缓缓离去的身影,一面略有不耐地问她:“你怎么了?”
“我……我……”甄淑妮的十指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痉挛起来,仿佛是谁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妮妮?你又犯病了吗?”
萧珏的心也跟着一顿,他恍然大悟般地扶住她的双臂,黑眸也闪出深浓的关切,“药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帮你找药?”
甄淑妮从小就有哮喘的毛病,时不时地会犯病,这病倒是不会致命,只要犯病时喷一喷药就好。可此刻,她白霜般的脸色却已憋得胀红,她艰难地缓缓摇头,眸子里的痛色愈深:“没有……我没有带出来。”
这下萧珏也慌了,如果哮喘病发时没有药物,又急救不当,倒是真得有可能危及生命!他最后看了田宓渐行渐远的车子一眼,眸子里透出了破釜沉舟的凛然。迅速地抿了抿自己的唇,他一把将甄淑妮横抱起来,大步匆匆走向自己的座驾:“走,我送你去医院。”
眼里缓慢地涌出两行泪水,溢入齿间化作酸涩的滋味,甄淑妮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语气含着歉意:“对不起……田宓……”歉意是假的,泪却是真的,只因她知道,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萧珏咬咬牙,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后车座上:“你的命要紧!”
……一直走到车里时,田宓舔了舔下唇,尝舐着那份苦涩咸腥的味道,才发觉刚才自己已将它咬出了血来。她一手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在漆黑的夜里闯荡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扣着自己的额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永无止尽般地涌出。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哑了,胃里也开始痉挛,她才缓缓停下车子,靠在路边呕吐起来。她曾经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她以为过去的那些伤痛早已被剔除得一干二净,她甚至已经下决心割舍掉自己心底所有的顾虑和惧怕,去接受这份迟来的爱和尊重。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命运为何这样残忍,既然要给她深痛,又何必要让她去品尝那份虚假的欢愉。她已经失去了那样多的东西,为什么,上天连最后一份希冀都不留给她?田宓不能接受,也实在无法接受,她闭上眼,将眼泪擦干,上了车驶向自己阔别已久的娘家。失魂落魄地敲开了家门,映入眼帘的是田野那张温柔的面庞,田宓怔怔地凝视了他好久,一时竟然忘了走进去。似是没料到田宓会突然回来,田野也怔住了,他有些讶然地唤她:“小宓?”
微微垂下头,抹去自己脸上依稀的泪痕,田宓扶着门框向别墅里走:“爸和妈呢?”
“他们去马尔代夫度假了,这几天暂时不会回来。”
田野紧紧跟着她,总觉得此刻的她柔软得好似不着力的绵柳,风一吹便会倒。“那就好。”
径直走到客厅后,田宓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暗悔自己贸然回家的鲁莽,一边庆幸爸爸并不在家。若是爸爸在家,少不了又是一阵责问,还有满家人无畏的担忧。“怎么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回家了?”
田野紧挨着她坐下,又吩咐佣人给她递上一杯热茶,眼睛却不自觉地向门口瞟了一眼,“萧珏呢?”
想到萧珏,田宓的心猛然一抽,她低低注视着手中捧着的茶杯,雪润的白瓷上浅浅的描着几多粉烈的凤仙花,冶艳得一如甄淑妮今晚的唇色。“他……”不知不觉间,指甲已扣进了血肉里,疼得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背叛了我。”
“他敢!”
田野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听她这么一说,“啪”地一拍茶几,那英挺的眉间溢满了慑人的怒气。“他为什么不敢,又有什么不敢?”
田宓蓦然间抬起头来,一向温婉的眸子霎时变得雪亮,“难道你不清楚吗?他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我,他利用我,就像你和爸利用他一样。”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看出了什么?田野的面色不露痕迹的一僵,握在茶杯上的手指也在不觉间收紧。田宓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她的心里忽然好恨,她盯着田野,一步步地走近他,迫视着他:“你们的事情我过去从不过问,也不想过问,可是现在呢,你们之间彼此利用,那我对你们又算什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