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危险,把她留在身边,对于他而言始终是个威胁。如果……如果……田野低头看着掌心的小小药瓶,又看了一眼殷殷盼望着他的甄淑妮,忽然向后退开一大步,同时手掌一松,药瓶已落入脚边的阴井里,无声无息。“药……快给我!你……你想干什么?”
甄淑妮睁大眼睛怒视着他,她不断地挣扎着、呻/吟着,窒息般绝望的痛却令她热泪盈眶,“……你好狠……”田野注视着她的眼泪,握紧自己的拳头,耐心等渐渐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才慢慢地说:“不要怪我狠,这都是聂明祯的意思,他老人家曾对我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当初你敢背叛他去投靠萧珏,现在他也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当然,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又怎么敢,放任你反咬我一口?”
甄淑妮的瞳孔渐渐散大,她的嘴唇泛着乌青,微微阖动着,手指则至死不休地指向田野:“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你会后悔的……”“对不起淑妮,这辈子算是我欠你的,”田野弯下腰亲吻着她的额头,之后又顿了顿,深深吸一口气,好让因揪痛而产生的不适慢慢压回去,“对不起……”……“她现在怎么样?”
萧珏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指尖慢慢夹起了一根烟。医院的灯光总是白得太过分明,仿佛非要是这种不见生色的苍白才最能描摹出接近死亡的视觉似的,不经意间,这份刻意的白刺得人心中揪痛。田野微微闭了闭眼,语气似乎颇为惋惜:“我发现她时她已经晕倒在江边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早一点来……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萧珏蓦然转身,鹰隼般的目光深深盯视着他:“为什么这么偏偏巧,你会在案发现场呢?”
田野哑然失笑:“你怀疑我?”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田宓忽然抬起头:“难道你没有嫌疑吗?”
田野轻笑着挑挑眉,不卑不亢地说:“如果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过来,我直接跑掉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吗?”
“你自然不会这么简单……”萧珏眯著黑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与此同时,急救室的大门却被人拉开,几个医护人员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一直坐在椅子上安慰老婆的甄一鸣,打了鸡血般倏地站起来:“医生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主治医生叹息着把口罩摘下来,不无遗憾地说:“哎,你知不知道,病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孩子?”
田野猛的抬起头,却对上萧珏黑沉却透着寒光的眼眸。萧珏说:“你不用看我,这些年我跟她从未发生发生过关系。”
牙齿被田野紧紧地咬住,他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着医生缓缓地说:“那你告诉我,她还有没有救?”
医生摇了摇头:“太晚了。”
“妮妮!我的妮妮!”
甄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晕厥过去,甄一鸣也是老泪纵横,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正午的阳光穿透了玻璃悠悠地洒进来,流金般灿烂。田野却觉得那一束束明灿灿的光仿佛是镀了金的箭矢,一根一根地,直直戳进他的心口,他的双手紧紧撺握着,骨骼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丁丁”作响,却还是努力保持着最波澜不惊的样子。离开的时候,田宓看着田野坐进自己的车里,便对萧珏说:“我有句话跟田野说。”
萧珏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嘱咐她不要逗留太多,之后靠在车身上抽着烟等她。眼见这田宓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田野佯作漫不经心地摇下车窗:“你想说什么?”
田宓缓慢地笑了笑,心底忽然有些快意:“哥哥,你怎么不多陪她一会呢?难道你没有心吗?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孩子也死了吗?”
田野的眉头一阵紧缩,他侧过脸冷冷盯视着她:“小宓,一直以来我都不忍心对你下手,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挑战的耐性,不要逼着我去对付你。”
“逼你?呵,你对我做过的龌龊事还少吗?”
田宓咬紧下唇,刹时间,欧文和汪小晴的联手背叛、昔年从楼梯上滚下的失子之痛、父亲被活活逼死的冤屈、杨铮在巴塞罗那中枪的仓皇、还有夏菁菁横遭侮辱的惨痛,这鲜血斑斓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旧电影般轮番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着,怎样都挥之不去。是,这一刻的她应该是很快活的吧!毕竟那个屡次伤害她和菁菁的女人已经饮恨黄泉了,毕竟那个逼得她家破人亡的“哥哥”也终于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了。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会发生的噩梦。但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她深深吸一口气,忍住眼眶里不断溢出的酸涩滋味:“老天爷是有眼睛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到吗?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
田野蓦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心底蓦地一痛:“你很希望我得到报应是不是?”
“为什么不?”
田宓不惧不怕地看住他,“你害死了爸爸,又差点害死你的亲姑姑,现在连你的亲生骨肉你也不放过,像你这样的禽兽,早该下地狱了!”
“你诅咒我?”
田野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盯著她,言语之间尽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狠,“你就笑吧,马上你就再也笑不出了。”
“你什么意思?”
田宓脸上的清淡的笑意渐渐消失。田野却不再答话,冷笑着踩下油门,墨色的座驾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在她的面前。……夜已深了,汪小晴躺在床上看着晚间新闻,正在因甄淑妮的猝死而感慨万千,手机却忽然响了,她翻出来一看,竟然是田野。这个时候,他又来找自己做什么?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汪小晴反复深深地呼吸,等自己稍微平静了些,才接了电话:“田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里的声音冷魅却含糊,似乎醉意朦胧:“这么晚还敢接我的电话,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汪小晴不敢骗他:“欧文出差了。”
“那就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