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佳期就去了程家大宅。彼时程佳言和沈展铭都不在家,而程占霆正坐在花园里逗鸟。宋妈象征性地拦了她两下,便把她放进来了。已是清秋,花园里依旧鸟语花香,桂树的清芬阵阵依风拂来,沁人心脾。程佳期望着父亲已经依稀佝偻的背影,和鬓角的白发,鼻腔里忍不住一涩,终于叫出了声:“爸。”
乍听到这声轻唤,程占霆身子微微一震,霍然转过身,那双犀利的眼睛里有多种情绪仿佛交织着:“谁允许你进来的?”
程佳期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说:“爸爸,我有件事情,想要对你说。”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把展铭的异常都告诉爸爸,包括做假证、和柒家公司的事情,因为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佳言捣的鬼。她可以允许自己受委屈,但是她不允许佳言蒙蔽爸爸!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严正以待,程占霆皱了眉,肃颜道:“讲。”
“我发现,展铭他……”程佳期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将心中的话一吐而出,然而,她的身后却蓦然响起一记银铃般的声音。“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回头,逆光的树荫里,沈展铭正推着佳言往花园的小路上。程佳言见到她似乎很高兴,清秀的眉目都微微弯起,好似两道浅浅的月牙,而沈展铭……沈展铭的面庞就匿在晨间的薄雾里,让人再也看不清了。想到他,程佳期不由得想起昨晚宋妈说的话,心里也不禁一痛,忍不住侧过眼眸。“展铭他怎么了?”
这时,程占霆沉沉地开口。沈展铭已经走到了离她一尺不到的地方,他们离得是那样的近,近到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程佳期张了张唇,最终吐出的话却和最初的设想大相径庭:“没什么,我大概真的要跟展铭离婚了。”
她实在是没办法,当着展铭的面,说出那样的话。程占霆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姐姐——”连程佳言也一脸惘然地望着她。程佳期垂眸,暗自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才缓缓说:“这里好像并不欢迎我。我走了,爸爸,你要多注意身体。”
她说完,忽然回眸,雪亮的目光几乎钉在了沈展铭的身上:“展铭,你送送我吧。”
程占霆看了眼脸色煞白的佳言,皱了皱眉,刚想反对,佳言却忽然抿唇一笑,异常大度地劝沈展铭说:“送送姐姐吧。”
沈展铭也没有再推辞,他伸出手,冲程佳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领她出了花园。刚走出花园的拐角,程佳期就忽然驻了足,她回眸,定定地望着沈展铭:“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让佳言做假证的事情。”
沈展铭也跟着停下来,他从兜里掏了一支烟,慢慢地点了,才说:“你听谁说的?”
他没有否认,那就说明,这是真的了?程佳期的胸口抽搐了一下,有一些挚热的情感在胸臆里流离着,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管我是听谁说的。展铭,柒家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到底又在神秘兮兮地做些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烟雾,沈展铭低声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柒家反过来,就是佳期。我创办柒家,只是为了祭奠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婚姻。”
“祭奠?”
程佳期向后退了一步,心狠狠地抽痛着,“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抛下我了吗?为了佳言那种小人,你根本没有必要守诺的!”
沈展铭回头,细细打量着她,眉间渐渐笼罩起一层阴霾:“佳期,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的面庞离程佳期那样的近,近到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长睫下的眸,和微白的薄唇。她就这么看着,突然就作了一个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倾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记忆中,他的唇有着温润如花朵般的柔软和热度,又像是隐匿在肌肤下的温泉脉动,总会让她情不自禁。可是此刻,他唇角的凉度就在她的唇间,却好像是霜雪,那么冷,那么寒,如同一座她无法征服的雪峰。而下一刻,他却缓缓地将她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