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住她的手臂扶她起来,她全身都淋透了,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脊背上,狼狈而诱惑。“没带钥匙。”
程佳期低声说了一句,黑浓的眼睫低低低垂下,如同两把纤秀的扇子。偏偏她的脸颊又抹了一层微醺的酡红,路放的心口不禁一滞,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厉害。他扶着她进屋,她嘶地低叫了一声,他拉起她的手臂看,这才发现她肌肤上的淤青和擦伤。那一刻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雨天路滑,她不留神摔了一跤。所以,在心里叹口气后,他翻出抽屉里的退烧药,混了热水喂她吃了。她始终乖乖的,不发一言,他为她涂擦伤药的时候,她甚至都睡着了,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面容看起来那样恬静,娇弱的身子却不住地战栗着,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又仿佛冷极了。路放这才想起她的衣服是湿的。手在她绯红的颊上轻轻触了一下,路放深深呼吸,把她抱进了浴室。她睡着了眉头还紧紧地蹙着,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路放心疼她,所以不再顾忌那么多,动手替她脱衣服。脱的时候,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那衬衣上的搭扣仿佛少了几颗。但他没有多想,只是按部就班地帮她宽衣。湿衣服被人剥了下来,程佳期只觉得那令人窒息的粘腻感都消失了,她打了个寒噤,如同一只淋了雨的小猫般,本能地向他的胸膛里凑。那里是如此的温暖宽阔,让人忍不住去依靠。路放的手却僵在半空中,望着怀里那副冰雪砌成的胴体,他英俊的黑瞳慢慢地变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炙热。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住她瑟瑟发抖的肩,他并不是一个柳下惠,从来都不是。他在她的身边已经忍耐了太久,就快到了不堪忍受的边缘。可是他无法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她在他的怀里睡得那么踏实、那么香甜,她的手小小的,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衬衣,就像一个小孩子攥着一颗糖。她是那么的信任他,依赖他。哪怕这种信任和依赖只是一个小女孩对自己兄长的那样眷恋。就这样想着,路放忽然收回自己的手,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出了。狂乱的心跳在刹那间平缓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把她放进温水里,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泥泞和血渍。擦到她的脖颈的时候,他的手却停滞在那里,再也擦不下去。那里有几处鲜红的吻痕,血葡萄般成串地生长着,那样醒目。却又像是刺,直直地扎进路放的瞳孔里。他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心不由得坠下去,路放转身,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程佳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醒之前她做了一个噩梦,记不起内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可怕的魔鬼死死地压,她想叫叫不了,想哭又哭不出来,只得被这个可怕的梦魇纠缠着。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像被抽筋拔骨了般,四肢无力,酸痛不止,背上也沁了满满的汗。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扶了扶额头,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则穿着一件男人的浴袍。心跳在刹那间几乎停滞,她惊恐地抱住自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沈展铭的公寓,而是路放的卧房。于是她抬头,果然,路放就坐在床边的躺椅上,半支着脑袋望着她。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地想念他,依赖他。她差一点就要扑进他的怀里,向他哭诉自己昨晚的遭遇了,可是他开口时的语气,却如冰刀般,狠狠鞭挞着她的心。“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程佳期触电般地抽回手,眼睛也别望向别处:“我去店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她只是突然之间无法启齿,关于那个夜里所发生的一切。“那这些是什么?”
路放笑了。笑容只停留在他的嘴角,并没有进入眼底。“你说什么?”
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睡袍,程佳期心虚地向后缩着,脸色也瞬间雪白如纸。“你身上的那些痕迹,难道不是他弄出来的?”
路放却看着她,他的眸子那样秀长明亮,明明该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所在,可此刻,却仿佛淬了冰,冷得程佳期心都快冻僵了。房间就这么静了下去。程佳期的手僵在那里,雪团似的娇躯在瑟瑟发抖:“你替我换的?”
路放挑高眉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只问你是,不是?”
望了望他阴晴不定的脸,程佳期无力地垂下头:“是,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路放的神情变得愤怒,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他那么对你,你还不知廉耻地往他的身上贴!”
程佳期被他凶狠的语气吓得一愣,只觉得一颗心犹如被利刃捅过:“路放,你为什么那么说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路放那燃了火的眼睛里有了一瞬的松动,但是很快,他又偏过脸,轻嗤了一声:“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连番的打击震得程佳期神魂俱散,她摇晃了一下,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抬起头,眼角的神色却凄厉:“是!能够得到展铭的爱,我梦寐以求!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路放,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别忘了,我跟沈展铭还没有离婚,我们是夫妻!”
她已经口不择言了,但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忍受不了路放此刻看她的眼神。心仿佛被谁狠狠抽了一鞭,路放深深地呼吸,仿佛还能闻到她的味道,泪水的味道。但是他却突然转过身,不再去看她:“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资格来管你。”
“路放……”眼看他就要离开,程佳期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慌乱地坐起来,想要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