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肃杀的气氛,席卷开来,令人头皮发麻。皇甫成虽然开口制止皇甫烈靠近,但并没有让他们就此退场。他也没有过多关注那对峙的两方阵营,只是注视着萧牧天,“你说,你找到了郭毅,那他现在何处?”
“为何没将他带过来?”
言语里带着质问的意味。很显然,他并不太相信萧牧天的说辞。“他来不来,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交给我的这封书信。”
萧牧天伸出手,自关岳手里接过一份信封。信封完好,但是里面的纸信,已经破破烂烂,还有粘贴修缮的痕迹。“老将军,这封信,你应该记得?”
萧牧天将书信拍在桌上,对皇甫成询问道。后者眼底划过一抹紧张之色,一闪而逝,不用他开口,皇甫静就已轻移莲步上前,将书信拿了过来。迎着皎洁的白色灯光,他看清了书信的内容。笔墨脱落,字迹斑驳。绝大部分的文字,已经看不太清了。只有寥寥数字,勉强入眼。“这……”一刹那间,皇甫成瞳孔骤然收缩,甚至连双肩都不受控制地耸动了一下。他这一系列的细微变化,被萧牧天尽收眼底。“咳咳。”
轻咳两声,皇甫成很快便收敛了神情,不动声色地瞥了萧牧天一眼,开口问道:“为何说这封书信,我应该记得?”
他说话很谨慎,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萧牧天故作疑惑,“难道不是出自老将军之手?”
“这分明不是我爷爷的字迹。”
皇甫成尚未开口,立于他身旁的皇甫静,已经抢先道。“我爷爷的文风蕴藏内敛,而这份书信的字迹却锋芒毕露,一点余地不留,显然不是我爷爷写的。”
“静儿,你先下去。”
皇甫成对皇甫静说道。后者抿紧唇,退到一旁。任何一个皇甫家的人,见到这封书信,都会似皇甫静那样一口咬定,这封书信不是皇甫成写的。但唯有皇甫成自己知道,这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笔法!一点不差!那股舍我其谁,气冲斗牛的文笔,真不是一般人执笔书写出来的!此刻皇甫成内心里所涌起的波涛骇浪,简直难以用语言道明!失踪数载,本该死在疆土之上的人,劫后重生?连带着自己数年前写的书信,也重新问世?这他妈!换做一般人,此刻早已被这样的冲击,震得心理防线失守,不打自招了。反观皇甫成,却只有一刹那的惊讶,之后就迅速平静下来。“字迹与我很像,但不是我写的。”
他轻弹食指,手中的书信,仿佛是一叶轻舟,随风摇摆,最终飘落在萧牧天的面前。萧牧天神色淡漠,眸底寒芒微动。“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承认?”
“你要老夫,承认什么?”
皇甫成眯紧眼睛,紧盯着萧牧天。四目相对。视线交织处,似有火花迸裂。这一刻,以萧牧天与皇甫成二人之间为界,两种磅礴的气息,同时呼啸而起。一时间,风云涌动,八面来风。乌云密布,有惊雷炸响,天地变色!满座骇然。皇甫成面沉如水,双拳紧握,拳背已是青筋毕现,双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似铁水浇灌,隐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相比之下,萧牧天却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单手撑着下巴,悠悠然注视着皇甫成。“帝神阁下,应该对老夫有什么误解?”
皇甫成涩声道。他双眸如炬,看着萧牧天的眼神里,带着灼灼的热意。那种眼神,与在北境时,皇甫成看待萧牧天的眼神,如出一辙。充满了警惕与忌惮!他皇甫成,并不是一个任人唯贤之人。相反,他嫉贤妒能,不愿用能征善战的忠义之士,因为他怕给有杰出战略才华之人出头的机会,从而取代他的位置。萧牧天勇冠三军,百战百胜,自然成为他头号针对人选。“我知道,你一直针对我。”
缓缓收起目光,萧牧天看着碗中的浊酒,眸光忽明忽暗,眸底更似九幽深渊,散发着凛然的寒意。“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我心生杀心,更没想到你会想要借日沙提的手,来铲除我!”
“骂你一句行同狗彘,不算过分吧?”
此言一出,全场色变。一道又一道目光,齐聚在皇甫成的身上。被这么多道眼神所注视,皇甫成神色不起任何波澜,依然淡若止水。单单是这心理素质,就绝非常人可以比拟的!“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五指扣住碗沿,皇甫成端起桌上的泥碗,饮一口浊酒,淡淡地问道。“如果没有证据,只是空口白牙,胡说八道,未免有损帝神阁下的威严和形象?”
“仅凭一封不知道流失了多少年的书信,帝神阁下不能对我定罪吧?”
皇甫成笑道。他看得很明白。就算那封书信是自己写得又如何,自己拒不承认,对方能拿自己如何?即便萧牧天真的将郭毅带到自己面前,三方会面,公堂对薄,自己也可以一口咬定,是郭毅收了好处,诬陷自己。只要自己不松口,对方就无计可施!毕竟,自己可不是平头小民,命如草芥,沦为刀下亡魂也无处伸冤。自己的背景、实力、影响力,足以决定自己与普罗大众有云泥之别。没有十足的理由,想要拉他皇甫成下台,无异于天方夜谭!即便是他萧牧天,也得考虑考虑后果!“身为帝神,一举一动更应谨慎,不能授人以柄。”
皇甫成老神在在,开口提醒。或者说,是在敲打。在他眼里,就算萧牧天如今已位极人臣,无人争锋。但终归是他的晚辈,应该虚心接受他的教诲。“若你真的清清白白,就应该想办法证明自己,”萧牧天反唇相讥道,“而不是反复跟我强调,对你下手会有什么后果。”
皇甫成:“……”这句话,着实打中了他的七寸,让他无言以对。“所以?”
片刻的沉默之后,皇甫成挑了挑眉,对萧牧天示意。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是:既然如此,你又能奈我何?我不承认,你就没有证据!萧牧天抬起头来,嘴角弧度,愈绽愈大,且愈发冰冷。“我能宰了你。”
简简单单五个字,令皇甫成浑身一怔,待发现,萧牧天此言,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股凉意,自脊椎尾处一冲而上,直逼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