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家的后院,从来没像别人家里那么乱过,什么争风吃醋的,根本不会在自已家的后院里出现,因为自己从来不会给这样的机会,自己只要她一个就够了,是的,自己没给别人机会,所以,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说是没人争风吃醋,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其实自己明明有看到的,看到她就那么在婉凝的眼前晃来晃去,穿得衣光鲜亮,看到她领着女儿到婉凝的院子里,然后说婉凝轻慢了青娇和青艳,婉凝并不想争,她已经躲到了院子里,她已经缩到了自己的壳子里,可她仍旧不依不饶的,那时的自己在干什么,在为她挣口袋,怕她只是一个妾室,而受了委屈,明明看到她在挑衅,还在为她找借口,只因为她的身份低贱,可是,身份高贵就该被抛弃吗?原来,自己的品质竟然已经渣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的争风吃醋并不隐晦,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到了现在才明白。“蒋大人,我的脑子今天有些乱,容我不能招待你了,您就在这里等您夫人可好,一会我去通知一下老夫人,等她们聊完了,叫人来前院寻您一起回。”
看郑大老爷那一副如丧考妣的形状,也实在是懒得面对他,蒋大人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走,这样的人,看着就让人恶心,早走早清静,可等郑大老爷走了以后,蒋大人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问青箩被圣上指婚的事情的,被郑大老爷这么一搅和,全忘了。“你就说说,一个大男人,就只有欺负自己老婆的本事,他还能干点儿什么大事,还敢叫嚣,为国为民,我呸,就他,一个下贱的丫头都能把他给迷惑喽,他还谈什么为民做主,假模假式的道学,看着就没个男人的气势,也不知道他那一身学问都学哪儿去了,圣贤就是这么教他的,教他不分嫡庶,教他不敬发妻,教他苛待嫡女?你个郑明睿,你说这话谁信呢,也就你自己相信罢了。”
屋子里的小厮缩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不存在,他哪敢听这样的话,听外人在主家的书房里,骂主家不是个东西,那他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算他好心去告诉主家,有人骂他,可主人知道别人骂的话他都听了去,那他还能讨得了好果了?一顿板子都是轻的,被发卖了是最有可能,那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地猫着,当自己不存在呢。蒋大人也为郑明睿郑大老爷可悲,一个自认为清白的人,努力想要自己保持高洁,其不知,早已经深陷污泥而不自知,蒋大人也说不清了,这人到底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一身的学问,就这么扔进了欲望的河流里,是的,是欲望,郑大老爷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他追求的是自身的洁净,不甘心被世俗所污染,其实这也是一种欲望,他的欲望,就是让天下人都看到自己的清明,看到自己不追逐名利,不放任已欲,却不知,物及必反,哪有真正干净的呢,水至清则无鱼,他如果真像他自己想像的那样,没有任何别人抓得住的把柄,大概他早已经从这个位置上下去了,结果有可能比现在还要凄惨。郑大老爷回了自己的侧书房,把自己扔在了床榻上,左思右想的,还是心有不甘,他就是不相信,自己就是想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这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负心汉了,自己可是一直忠贞于自己的感情的,难道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或者,母亲说的、七王爷说的、蒋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了,他又扑愣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声的喊着人。“你去后院,把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墨柠叫进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看到一个小厮进来,郑大老爷立刻指使他去叫人,晚一刻他都忍不了了,好像心里有个猫爪子,在不断地挠着他的心。“是现在就叫吗?”
小厮忐忑的问。“既然让你去叫,当然是现在,你废什么话?”
郑大老爷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现在还被一个小厮给堵了,他的火就在开始心里熊熊燃烧了。小厮一溜烟地跑向二门,在那里又求了个小丫头,让她给传个话,就说大老爷要见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墨柠,让她速速去通报,小丫头一时也有点懵了,哪有老爷见小姐身边的丫头的,如果有什么话需要递过去,那也是得老夫人或者夫人去说呀,莫不是,大老爷有啥想法?一有了这个念头,小丫头的脑洞就开了,一发而不可收拾。“叫墨柠过去?父亲?”
来到慈溪堂叫人的小丫头,被郑青箩这么一问,也有些无措了,又再仔细地想了想小厮传的话。“是的,没错,前院传话过来,说大老爷有话要问墨柠姐姐。”
蒋夫人张氏也有些迷糊。“不是正跟你舅舅见面呢嘛,怎么突然又要见墨柠了?”
转而又安慰着青箩。“青箩,既然你父亲要见墨柠,那就让她去见见,你父亲一定是有急事要弄清楚,不然哪会这么冒冒失失地传话过来,反正你舅舅也在呢,不会有事儿的。”
墨柠也有些紧张,却见小姐对自己点了点头,墨柠就挺直腰板跟着小丫头走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无论如何,只要有小姐在,自己就不会有事儿的。“你跟我详细说一说,你们小姐在堰州时候的生活,越详细越好。”
被叫到了前院的侧书房,郑老爷撵了人,还关了侧书房的门,这让墨柠无比的紧张,当听到郑老大爷说,他是想要听听三小姐在堰州的生活时,墨柠立刻就红了眼圈,你要问,干嘛不早问,这一切都结束了,你现在来问,是要做给谁看?小姐最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吃不上穿不上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才想着来关心,太晚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别人家的小姐是怎么过的,我们家的小姐就是怎么过的呗。”
三小姐马上就要嫁给七王爷了,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大老爷一定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卖个好给三小姐,不然,他为什么早不问,晚不问,偏偏在皇上下了圣旨,七王爷到过府上之后,他才来问呢,所以,不能告诉他,过得好不好,咱们自己清楚,你便是不问,我们也是那么过来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们不会领情的,也绝不给你这个讨好的机会,墨柠还真怕三小姐一时心软,被郑大老爷利用了,怎么说,那也是亲生的父亲呢,保不齐三小姐就不想给父亲难堪。“那别人家的小姐是怎么过的呢,你也跟我学学?”
看到墨柠面对着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仇人一样,既紧张害怕,又硬气倔强,郑大老爷的心里是真的挺难受的,原来,在一个小丫头的心里,自己都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了,那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恐怕就更加的不合格的,甚至于,是个坏人。“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郑大老爷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耐心,把墨柠当成了自己的百姓,他的语调就柔和多了。“我就是想知道一些青箩在堰州时候的事情,比如,她是怎么把教她认字的先生气走的啊?她是……”“哼哼——”墨柠没等郑大老爷说完,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原来,大老爷是想给三小姐定罪啊,那也没什么,夫人早就给三小姐定下罪名了,不然三小姐也不至于在堰州呆了九年,就被禁足了九年,不过,我还是想为我们小姐申辨一声,一个要识字、要启蒙的小姐屋里,连张纸,连支笔都没有,这是学的哪门子的习,大老爷认字的时候,是用说的、听的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墨柠硬气地甩了甩头。“没有纸笔,那还怎么学习?”
郑大老爷怔住了。“大老爷这就是不信了?那您可以去问一问被我们小姐撵走的先生啊,看看她们是怎么说的,也不对,问了也是白问,先生是夫人请回来的,自然是跟夫人一个口径,您还是别费那个劲了,或者您不问还好,问了,我们小姐又多出什么罪名来也不一定呢。”
墨柠嘴里的嘲讽,让郑大老爷再一次的呆住了,这话没法儿接呀,可只听这片面之词,又让自己如何相信呢。“您既然不信,又何必来问我,我们小姐也快要嫁了,您也不必再为她操心了,管她是跋扈也好,乖张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就当她要去祸害别人家了,那不是正好,反正您也是六年都没看她一眼,那三年看和没看也没什么差别,又何必现在诸多惦记。”
一看郑大老爷的表情,墨柠就看出来,他是不肯信自己所说的,还真是像自己想的那样,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既然不想管小姐,又何必做出这种样子来,现来装慈父都装不像。“墨柠,夫人不是还给三小姐请了刺绣的教习,画画的先生吗?她们是如何对小姐的呢?”
这次没敢说三小姐如何把她们撵走的,怕墨柠反感,再不回答自己的话了。“刺绣的教习,画画的先生,大老爷,您学过画画吗?”
被个小丫头这样问,郑大老爷可是吃不住劲了,自己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才高八斗还是敢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