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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妻诞佛,汝妇怀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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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滚滚热浪撩拨着心火,让人感觉烦闷非常却又无从释放。火辣辣的太阳,就像无人赞同的大喜日子里,挂在梁上那朵大红花一般,美的让人沉醉,但更多的是唾骂:“他奶奶的,这天儿咋就这么热!”

“我淦他娘的,热死老子了!还有那朱扒皮,老子忙死忙活种的麦子,他一开口要走七成,还说什么交税?当老子不知道,前两年皇帝他老人家得仙人解惑,免税三年,今年可还没到期限呢!”

“小声点,那朱老爷可是个小心眼!”

“没错没错,那姓朱的手可黑着呢,听说前几年还做过强盗,后来才成了咱们这儿的大地主!”

“之前交五成,今年交七成,你们说那朱扒皮是为了啥!”

“为了啥,我倒是听说了,那朱扒皮家的婆娘要生了,他想弄些钱把孩子弄到那什么学宫!”

“学宫?啥学宫?”

“就那什么乾坤学宫。听说是咱大乾朝最好的学宫,那些个圣人贤者都在里面学过,还有两百年前那个文圣,也是从里面边儿出来的。”

“文圣读书的地方怎么能是朱扒皮家那小崽子可以去的,姓朱的他配吗?”

“他当然不配,但是他媳妇儿行呀,听我那个前些年跟着他当土匪的表哥说,朱扒皮那婆娘可是青州唐大人的闺女,不知什么原因被他抢了做压寨夫人。那婆娘可厉害着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朱扒皮遣散了山寨,拿了钱来咱们这儿捐了个大善人!”

“那朱扒皮可真是好运,手上人命沾的不少,还能娶个大小姐做婆娘!”

“谁说不是呢!人家现在还能巴结他老丈人,给那小崽子一个学宫名额!”

“唐老爷那是想要个外孙,别到时候生出个没把的,那他姓朱的一场辛苦就打水漂了!”

“哈哈哈哈,要是那姓朱的生出个没把的,我就摆两桌,跟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两桌?就你那抠搜劲儿,能摆两桌?我看你连瓶酒都不想买!”

“哈哈哈……”“就算生个没把的,那姓朱的肯定也会大摆几桌,咱哥几个到时候去吃喝就行了!”

……畦田里,几个汉子拿着破旧镰刀割着麦子,不时说说那大地主朱龙彪的事儿,权当是发泄。这中间却有一个男子低头割麦,不发一言。“唉,老刘,你家媳妇儿是不是也要生了?我记得你说过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

不知是朱大善人的轶事说完了,还是怎么的,一个汉子将话题引到了这不发一言的老刘身上。“是,快了。”

老刘停了手里的活计,犹豫了片刻,抬头答道。“那你可得早点去找稳婆了,咱庄子上的稳婆听说被那姓朱的找去了,你得去隔壁镇子上找了!”

“行,我明儿去瞅瞅!”

老刘有些应付地答了一声。“我跟你讲,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前些年隔壁庄的黄大善人的小老婆就是没稳婆接生,最后弄的大人小孩都没了!”

那汉子见老刘不当回事儿,赶忙劝说。“行!明天我就去镇子上瞧瞧!”

老刘瞅瞅天色,应了他,然后收了镰刀麦子。天暗了,该走了…挑着四捆的沉甸甸的麦子,老刘显得心不在焉,是想起了早上那老僧……“这猎户家中佛音弥漫,看样子佛主转世便是此家子了!”

那老僧站在隔壁猎户老陈家们外,啧啧赞叹。老陈的婆娘也怀孕了,跟自家婆娘差不多时候,自己去他家喝酒,见过那梵音阵阵的异状,比在镇上百和寺见过的还要神异!老陈的儿子居然是佛陀转世?那我家孩儿呢!我家婆娘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简单,自从她肚子大了起来以后,自己每回进门都神清气爽的。正打算上前问问,却又听那和尚道:“佛主当年与那大妖双双陨落,如今佛主转世,那大妖转世必然在这附近!那大妖善于蛊惑人心,若是诞生,此地不保,要想办法护得佛子周全了。”

“大妖?”

他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留,挑了箩筐,往田里去了。听了那和尚所言,自小聪颖的又他如何不知,自家妻子怀的那个便是那和尚口中的大妖?要知道,如今庄上除了朱大善人家可是只有他两家有孩子要出生,那唐大人手段通天,他的外孙又怎么可能会是大妖?。那灼人的太阳还未落完全,余晖将那幕布一般的天空染的殷红。白天热的人烦躁,只能加快干活的速度,如今凉了些,刘姓汉子不免的想的多了。心中想着那老僧所言,步子不由得放慢了。那老僧所言便是真的吗?是真的!佛主降妖的壁画他在镇上百和寺也见过。自己前些天在老陈家做客,听得那阵阵梵音,还与他说笑:老陈,嫂子这肚子里怀的不会是哪位佛陀菩萨吧……如今想想,怕不是一语成谶?那佛主镇大妖,自家儿子莫非真是那尊大妖转世?想到自己回家时那股发自内心的舒适感,让他想到了镇上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话本:传闻这域外呀有一族,曰天魔,能勾人心中所念,碰着人,就将他拉入幻境,或是变成娇艳欲滴的姑娘,或是化作俊气逼人的郎君,还有变成珠宝黄金,绫罗绸缎,更有甚者,让那陷入幻境之人变成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享尽荣华。可这人一旦在这幻境中醒不过来,那可就不得了了,这天魔便会顺势占了这人的身子,走进长城,烧杀更多人……莫非自家婆娘肚里那个便是那天魔?此时他已然信了自己的猜测,觉得自己婆娘肚里怀的是邪祟大魔了。人呀!最怕攀比,尤其是两家相去不多的时候,都是不想对方比自家好,哪怕自己做了那损人损己之事,也不让对方得一点好。可一旦对方的好既成事实,便会对自己家不如的各种贬低。此刻刘姓男子也是如此,隔壁陈家孩子是那传说中的佛主转世,还没出生就有种种异相,自家那个虽有异相,但依然不如隔壁猎户家的孩子,便会默认自家孩子不行,经由那老僧一口咬定,他那没出生的孩儿就算不是大妖也是了。回到家中,将麦子平摊在地上,望了望隔壁那佛音缭绕的房子,他心情沉重地推开门。再次感受到那他浑身舒坦的感觉,他心里一冷,这就是那蛊惑人心的大妖!妖,大乾每个人都知道,哪怕他们这群没上过学堂的白丁也会被长辈告诫:人妖不两立,若是遇到妖物,哪怕拼着此身不要,也得从牠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乾祖更是立下国令:凡大乾子民,与妖相干者,无问原由,夷九族!望着妻子那隆起的腹部,他有了计较: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让这大妖出世,他老刘可就枉为人族,愧对列祖列宗了!人呐,最是蒙昧无知,却也最是自以为是,就如这刘姓汉子一般,却是可怜那未出世的孩子,尚未出生却要遭此劫难。正所谓:炎月高阳降龙火,老僧柴扉语妖佛。乡野蒙昧难明辨,欲折仙童报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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