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啐了一口嘴里的雨水，很快被浇湿的衣衫发粘的贴在身上，顺着额角贴在脑门的碎发流下一股股溪流。即便是夜色，也掩饰不住他的苍白。雨水兜灌在衣衫里，散发着冷冷的寒气。他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衣衫，将布满疤痕的脊背裸露在空气之中，这样似乎比湿衣服贴在身上更舒服。雨过之后，月亮从半空升起。“阿笙，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门口蜷缩着一个偏瘦小的身影。被叫做阿笙的男人站定，那个满脸欢喜的瘦小身影就扑了过来。男人嫌弃的躲了躲，温和的声音与冰冷的夜形成鲜明的对比：“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抱抱？”

扑向阿笙的男孩，正是一直负责给要小希送餐的耀奇。他嘟起嘴，不满地嘟囔：“人家多大也比你小好不好，你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姐姐了，心里很是不痛快！”

阿笙正开门锁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丢开搭在手臂上湿透的衣衫，说：“你不是负责她一个月的饭食吗？怎么会看不到她。再说，不过几天不见而已，你竟然就这副模样。”

“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可以这样淡定从容了，她可是我的姐姐，将来是要回到我们家的。”

耀奇对阿笙的冷漠很不满意。阿笙打开门锁，冲他温和的笑笑，邀请他进屋：“进来再说。”

耀奇听话地跟着阿笙进了他的出租屋。阿笙甩掉湿透的鞋子，随手丢在了门后。他居住的房间，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那么整洁，乱七八糟的衣服堆在沙发上，便利袋子里塞满了穿过的袜子。他在沙发的那堆衣服上选了好一阵，才找出合适季节穿的衣服。“阿笙，你还在过你的丛林生活吗？这可是大城市，你要习惯着适应，你这样下去，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耀奇最是不能容忍阿笙的这一点，不讲卫生。“这些衣服都是洗过的，脏了的我都丢了。”

说完，他提起那一袋子脏袜子，拉开窗户，猛然发力。不偏不倚，那袋子刚好滚到了集放垃圾的地方。耀奇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阿笙点燃一支烟，将脚搭放在茶几上，眯起眼睛，一个烟圈接着一个烟圈的吞吐。“你心里不痛快？”

耀奇感觉到了。“嗯。”

阿笙没有否认，淡淡地哼了一声。“是什么事情惹着你了？”

耀奇很关心他，自然想知道他为了什么而烦恼。阿笙弹了弹烟灰，不语。“你不想说就算了。”

耀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了也被问。“嗯。”

阿笙又闷闷地应了一声。耀奇突然爽朗地说：“这样，，有机会我把我姐姐介绍给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长的漂亮，人又好……”说到他的姐姐，耀奇能一昼夜喋喋不休。“我相信。”

耀奇一根烟已经抽完，然后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又说：“你这么晚到我这里，你爸爸知道吗？”

耀奇撇撇嘴，提到爸爸他就觉得委屈，明明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姐姐，偏偏就不与她相认。“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让老板追着我的屁股后面管我要人。”

阿笙好言相劝。耀奇的一肚子苦水也算倾倒了一部分，憋屈的内心敞亮多了，突然又想起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禁问道：“你这次还走吗？”

“嗯。”

阿笙看起来是个沉闷的人。“这次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耀奇一直很羡慕阿笙无拘无束的生活。“不能。”

阿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耀奇的不高兴登时都写在了脸上。阿笙继续说：“我是没有办法才吃的这碗死人饭，你一个生在富贵窝里的少爷跟着我凑什么热闹？让你爸爸知道，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他要是想剥你的皮当初就不会救你了。”

耀奇边不满意地嘟囔着，出其不意，在阿笙的腰间摸了一把。阿笙不防，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的那把袖珍手枪已经在耀奇的手上。“别动，不然会走火。”

阿笙的声音透露出紧张的情绪，沉郁的眸子紧了紧。“好啊，阿笙，你既然不答应我，我就把你和这把枪交到警察局。”

耀奇把玩着那把枪，满眼满脸的得意之色。没有开保险的枪会走火？欺负他没有见过手枪吗？“你就是把我送警察局我也不能答应你。”

阿笙一个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人，岂是耀奇三言两语便能应付得了的人。何况，他知道耀奇只是说说而已。“还给阿笙！”

这时，门口响起威严的声音，一个身材佝偻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耀奇的爸爸。“爸爸，你这是在纵容阿笙犯罪。”

耀奇很不平衡，凭什么阿笙就可以随身携带手枪，而他就不可以。“我和阿笙有话说，你先到外面等着。”

老人不接耀奇的话，只把他往外赶。耀奇虽然不服气，但是却很听话，压着众多的不满之处，嘟着嘴往外走。“枪拿来！”

阿笙可不想那么危险的东西在干净的耀奇手上，这让他会产生极深的负罪感。耀奇狠狠地丢在茶几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阿笙回身重又坐到沙发上，懒懒地抱着肩膀，双脚放在茶几上，继续半仰着。“我知道你不满意……”老人开口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咳咳……”阿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咳嗽，不为所动，脸上确实较之前跟耀奇交谈的时候增添了些许的不满。“我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

老人停止了咳嗽，喘着气说道。“你的安排又不必向我报告，你还是不要说了。”

阿笙就是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不会害她。”

“可是你已经在伤害她了，你的世界耀奇不懂，但是，我不是单纯的耀奇。”

阿笙的倔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你的世界比我的还要黑暗，为了复仇，你可以牺牲一切，何况她跟你没有任何感情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