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冬宸本来想把洛蓝抱在怀里安慰安慰,不过见她蹲在地上哭得跟个小孩儿似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蹲在她的面前,伸手一下一下在她的背心轻轻地拍。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这么陪着她,任由她哭。洛蓝哭了好久才停下来,眼睛肿得像是两个核桃似的,她用手臂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原冬宸适时递给她纸巾,心疼地说道:“去洗把脸,你现在就跟个小花猫似的。”
洛蓝大哭了一场,心里累积的郁闷清减了不少,但一想到自己在师兄面前哭得跟什么似的,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她用纸巾掩着自己的口鼻,对原冬宸笑道:“让你看我笑话了。”
“你在我面前闹的笑话还少了?”
原冬宸嘴角一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我还是自己走吧。”
洛蓝继续用纸巾掩着口鼻,笑了笑,自嘲地说道:“你看我这一脸的眼泪鼻涕,小心我糊你一身。”
原冬宸心里隐隐有一丝遗憾,不过洛蓝的情绪看上去比在叶家看到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这又让他感到欣慰。他记得在叶家看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全身都像一张拉开的弓一般绷着,小心地在一个陌生的不友善的环境中保护着自己。而这个时候,她这种紧张感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身上产生的这个转变,让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洛蓝边说边站起来,站到一半就发现要站直是一个难题。蹲太久了,两条腿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一般难受。她赶紧伸手抓住书桌的桌沿,“……我还是先缓缓再去洗脸吧。”
原冬宸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他也站了起来,不过他的情况就比洛蓝好了许多,虽然腿也有点发麻,不过完全在可忽略不计的程度范围内。洛蓝顿时觉得真是太丢脸了,不过她的脸经过刚才这场痛哭早已经红得像电视里扮相夸张的媒婆脸,就算再红一点也看不出来。原冬宸一手抓着洛蓝的一条胳膊,一手扶着她的腰背,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搬到了椅子上坐着。“一会儿就好了。”
他弯腰在洛蓝的两个膝盖上捏了捏,帮助她促进血液循环。洛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师兄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谢谢师兄。”
她赶紧道谢。“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原冬宸头也不抬,继续帮洛蓝捏腿。洛蓝也心无旁骛地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好让这股麻痒感赶紧过去。过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洛蓝走到客厅里打开箱子准备拿要换的衣服。打开箱子首先看到的确是洛颖的骨灰盒,她突然身体一僵。自己只想到走哪儿都把骨灰盒带着,之前几乎是被半强迫地住进叶家,她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住进了师兄家。这可怎么是好?“怎么了?”
原冬宸看见洛蓝好像不太对劲,就走过来问道:“是不是有东西忘拿了?”
洛蓝站起来,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万分抱歉地原冬宸说道:“师兄啊,那个,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原冬宸看着洛蓝的表情,觉得这件事可能有点严重。洛蓝懊恼地说道:“其实,我的行李箱里随身带着我妈妈的骨灰盒。”
原冬宸一愣,洛蓝怎么会随身带着她母亲的骨灰盒?他顿时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洛蓝继续说道:“我把这事给忘记了,现在怎么办?我看,我果然还是另外开一个房间吧。”
妈妈的骨灰对自己来说,是绝对不能丢失的东西,可是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吉祥的物品,更别提还带到别人家去了。原冬宸终于明白洛蓝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原来,她是在顾及这种事。“不用,我并没有这样的忌讳。”
原冬宸先宽慰洛蓝,然后才不解地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会把你妈妈的骨灰随身带着?”
洛蓝的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难道一直都没有下葬?洛蓝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诚实地告诉冬宸师兄,就说道:“其实,我妈妈的骨灰一直就在家里放着,没有下葬。我和父亲的妻子闹翻了,我担心她对我妈妈的骨灰不利,所以就求助叶教授帮我把骨灰从童家要了过来。”
需要求助叶承衍才能把骨灰从童家要过来?虽然洛蓝说得很简单,但是原冬宸就是觉得这件事一定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否则,洛蓝怎么可能会向别人求助?她和洛蓝认识了那么多年,洛蓝从来没有向他求助过,没想到她才和叶承衍纠葛这么短的时间,就向他求助了,这就是男友和师兄的区别。原冬宸顿时觉得一阵酸涩从心里淌过。“要不要把阿姨的骨灰盒拿出来,放高一点?”
原冬宸转身四下看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给洛蓝安放她妈妈的骨灰盒。“不用了不用了。”
洛蓝赶紧摆手说道:“就放在箱子里就好了,之前在家也是一直放在保险柜里的,并没有特意供起来。”
已经给师兄添了很大麻烦了,哪里还能把妈妈的骨灰供在师兄家里?既然洛蓝都这么说了,原冬宸就没有强求,他问道:“你说你和你父亲的妻子闹翻了,我记得你跟张管家说,你订了两天之后回安城的机票,你……不打算回家了?”
“嗯,我不回去了。”
洛蓝说道:“我早就想从家里独立出来,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那你到了安城,住哪里?”
洛蓝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她略一考虑就说道:“我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反正开学之后大概两个月就能把课程上完,可以离校实习了。”
又是新的一个学年结束,学校附近肯定很好租房,这一点,洛蓝毫不怀疑。“你会去原氏上班的吧?”
原冬宸突然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时候问出来一定能得到肯定答案。果然,洛蓝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嗯,我会去的。”
她莞尔一笑,“到时候就要请师兄您多多指教了。”
原冬宸没忍住,伸手捏了她的脸一把,微笑着说道:“你还是先去洗脸吧。”
“啊,对啊,我还没洗脸。”
洛蓝这才想起来,自己几乎快把洗脸这事给忘了,瞧自己这记性,真是太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了。她从箱子里拿出毛巾,“我去洗脸了。”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道:“我该用哪个洗手间啊?”
每个房间都有洗手间,她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客人,该用哪一个才好。“就用卧室的吧,反正这两天你都会在这里住,随便你用哪间都可以。”
原冬宸说道。洛蓝为难了,这可是师兄的卧室,“那我住了,你住哪儿啊?”
师兄这里房间虽然多,卧室却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她鸠占鹊巢地把师兄的床占了,师兄睡哪儿?沙发?书房?那怎么好意思?原冬宸道:“我晚上回家去住。我家里这边不远,开车五分钟不到。”
洛蓝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打扰了。”
“我说过了,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原冬宸看着洛蓝走进卧室之后,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思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个叶承衍,难道真的被他父亲关起来了?虽然原冬宸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但是他父亲原洛樊却很笃定地告诉他:“一定是他把他儿子给关起来了,这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而更有可能的,是你的对手和敌人。自家那个老头子跟叶家的青爷是多年的对手,肯定非常了解他的秉性,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他的耳边响起父亲的调侃:“这是一个好机会,你正好趁叶承衍不在的时候把人抢过来,要不,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好了。”
原冬宸发现,自己办不到。洛蓝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低迷,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增添她的思想负担。洛蓝洗好脸,又用冷水敷了会儿眼睛,这才从洗手间出来。原冬宸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儿,放在杯子里,冲洛蓝晃了晃,“冰箱里有冰块儿,你要不要用这个将就敷一下你的眼睛?”
洛蓝求之不得,她刚才都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真的就跟个路边脏兮兮的小乞丐似的,让师兄看笑话了。冰块儿的温度透过瓷杯壁传递到有些灼热的眼皮上,凉悠悠的,瞬间缓解了眼部的不适感,很舒服。“师兄,你这里真是什么都有啊。”
洛蓝感叹道。“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过来住,所以他们会长期在我的房间里准备好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
原冬宸隔着茶几,和洛蓝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景荣大酒店是连锁酒店,在安城也有分店。”
洛蓝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
“要不,你回安城之后,就别去租房子了,就住在景荣吧。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不需要付钱。”
原冬宸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