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人们总算有了歇息的间隙,言风和kimmy早早就昏昏欲睡,季妍干脆送他们进卧室睡觉,也省得她被闹腾。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林风手肘撑在腿上,双手合十,季妍对她笑得无奈却温柔,尽管知道那温柔不是对他,却留恋不舍。季妍目光微微闪躲,打开话题,“对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在意大利停留三天,她倒是还呆得下去,除了有时会想商靳深,日子也挺轻松愉快,但隔着太平洋的男人今天已经生气到不和她通话了,怕她再不回去,那男人得飞过来耍耍他的臭脾气。“嗯,我送你。”
听到这件事林风并没有多惊讶,三天或许是她的极限了。同为兄弟,商靳深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被他划为私人物品的人和物,旁人碰不得、沾不得、惹不得。若是你碰了惹了,那么他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毁了那人,便是毁了你。见他回答得爽快,季妍难得忸怩起来,她咬咬唇,几番欲言又止。看看林风几眼又垂下头,纤细的手指搅得苍白。林风眼角瞥着她的小动作,终究还是不忍,率先张口,“你把言风也接走吧,留在这我做事也放不开。”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更说服不了季妍,若真是嫌言风碍着他的事,这么长时间以来,心甘情愿的照顾他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对季妍的感情让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而言风也的确讨他喜欢罢了。紧张的摆摆手,季妍急着解释,“我只是想接他去住一段时间,你们相处这么久,言风也舍不得你,怎么会就这么把他接走呢?”
她忙着解释,清秀的容颜,仍旧明媚而清丽。她是想接言风去住一段时间,可总是不好意思说,倒是让林风误会了。“妍妍,把他接走吧,有空我会去看你们。”
对她的解释林风一笑置之。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事事都会别人考虑,可是,与其总让她处于为难纠结的困境中,还不如自己退出,给她一个简单的世界。之前他不会成为她的困扰,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在没有商靳深的抢婚之前,他总认为爱情是日久生情的事,所以他不顾季妍的逃避,不顾她的冷淡,不顾她刻意的疏远。在而立之年,再用十八岁时才有的精力与激情去追求她。季妍也的确是懂得感恩的人,又或是她当初确是有了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意,不管是为什么,她答应了他的求婚。那是他这一辈子色彩最多的时刻,快乐、激动、难以置信、满足、喜悦……似乎所有的情绪都从每个细胞渗出,流过血管,顺着血液进入心脏……无疑,她给了他很多幸福的时刻,正是因为她的不同,所以她给他一点点的关心,也能放大百倍包裹住他全身。季妍眼角湿润,这是他的成全,可她是不是太自私?季妍自我反省,她有商靳深,有季瑰,有一个有名无实的父亲,还有她的慈善事业,听上去不够美好,却是她的整个世界。而林风,除了工作,他还有什么?一对不重视他的父母?还是比寻常人都不如的兄弟?双手环臂,季妍收回眼里欲要掉下的泪,缓缓说道,“我不接他回去了,”就让他陪着林风,代替她陪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而她只能时不时过来看看。言风,也是她对不起他,收养了他,却没有做好一个妈妈的角色,她想,等林风什么时候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她也能放心把言风接走了。季妍神色坚定,语气不可反驳,她严肃的表情让林风一愣,随后他笑道,“我帮你照顾了这么久的孩子,你不报答我,也不能让我一直单身是吧?”
他口吻嬉笑,原本交叉而握的双手也随意摊开,话出口也不悲不怒,像是平常老友间的聊天。凝视他许久,林风目光也不闪躲,带着浅浅的笑意,无所畏惧她的打量。好吧,季妍败下阵来,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突然眼眸一亮,她兴奋问道,“她是中国人?还是外国的大美人?”
一瞬间的怔愣后,林风向她全盘托出,“中国人,长得还好,不过在我眼里她就是最美的,年纪与你不相上下。”
交代了最基本的情况,林风问她,“怎么,还有想知道的吗?”
这事本就是个人的隐私,季妍一听他这么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基本的礼貌她还是得有的,再继续追究下去就显得无礼。不过,季妍将腿盘在沙发上,呆呆的想,若是她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多美妙吧,她和言风这种情人转换到朋友的关系,她多少还是会介意的吧?她又想着,会不会像故事里所说的一样,他们在年轻时为爱情创造的一场疯狂,只为在垂暮之年有故事可讲,有泪可落,有笑可扬。到那时,也许他们的记忆都衰退减弱,你不记得我姓名,我也忘记你模样,只知道他们曾有轰轰烈烈的爱,也曾有刻苦铭心的恨。而年少时的爱情在时光轴里颠沛流离,最终在逐渐演变,寡淡成眉心的纹路,一直存在,却隐于岁月。不过,总算是要回国了不是吗?季妍放开面部肌肉,咧嘴傻笑。林风也笑,看着她笑他也笑,只是笑得眼睛酸了,视线模糊,再看不清她的模样,脑海里都是她白色婚纱,缓步归来,扬着笑,背朝余晖。意大利像是一个起点,季妍一路向东回到自己的国家,林风乘着风,踏着浪,漂洋过海到了美国。两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可地球是圆的,兜兜转转谁又会在哪儿相遇呢?只是那时,身边的人、街边的景都不是最初的选择,是迫于生活的寂寞,还是屈于感情的变化。中国A市,商家像是被阳光舍弃的角落,一片阴沉,直到——“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管家衣袖一抡,真真的润湿了一片。季妍扯扯嘴角,哭笑不得,不过是三天的时间,没了她还能沧海干枯成桑田?“商靳深呢?”
牵着言风的手,季妍径直绕过管家把着门稍显肥胖的身体,张望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管家关上门亦步亦趋跟上来,眼一瞪发现了不得的事,手指惊恐得直哆嗦,“少夫人,这,这是……”按管家看来,这孩子约摸六七岁,眉眼间与季妍和商靳深都没有响似之处,可周身那股气质,简直是和季妍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