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赫兹的单频芯片没有问题，只是算法不够好，同时对双频芯片的考虑不够。那么为什么我们不用两个单频芯片来代替一个双频芯片呢？”

“这，”怒发狂人脑中划过一条闪电，“我们所有的研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条路。你先别开口，我要好好想一下。”

几分钟，平静下来的怒发狂人道：“这当然可行，两个单频芯片Die封装成双频芯片，成本会低很多。但是没有双频芯片始终是个问题，我们无法向北斗星和指南针那样，提供芯片级服务，这样的话。别人就会简单的认为，我们的技术比不上这两家。如果还是说德国赌约的事，你可能依然没有赢。”

张邕一笑，“大哥，从今天起，咱们不要再谈那个赌约了。那真的没意义，我们还是从做事的角度来考虑吧。我并不觉得这样做，会让别人低看我们。……”　　“双频芯片你可以继续研发，那个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你慢慢来搞吧。一次MPW流片的成本有多高，你是知道的。如果总是花钱不挣钱，我怕久了，众合也撑不住。……”　　“但众合的产业链和北斗星指南针都不一样呀。他们都是专门的板卡芯片制造商，而众合做的是全产业链。……”　　“所以，除了芯片级服务暂时不能提供。我们可以解决其他问题了，只要你的板卡可以用，好用，那么用户怎么会在乎你是一个主芯片还是两个。这样板卡可以尽快完成，而众合的全系列接收机都可以升级成新的双频板卡。我相信，高总一定会满意的。……”　　“而从我的角度，只要你完成了芯片的Die封装，我不想使用板卡了，既然赫兹底层能力很好，我们就提高他的算法，我放弃板卡，直接用芯片来搭载众寻的RTK产品。本来众寻要的就是移动互联类型的RTK产品，越轻巧越简单就越好。而用户，谁还会打开设备看你里面用了几个芯片。即使真的打开看了，他们应该也不在乎。……”　　“这样的话，除了双频芯片我们不能提供，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封装的双芯片某些用户可能也会接受。其他的，板卡，接收机，我们就都做到了。我想，这样的话，我们的进度都会大大提高。你觉得一年时间，能出样片吗？”

“一年，”怒发狂人眼睛一亮，这愿景太美好。“一年很难，但十八个月出样片，我想是可以的。……”　　“但是你是有问题的，直接芯片搭载RTK设备，想法很好。如果没有赫兹的技术支持，你自己是无法搞定的。”

“所以我今天约你，就是商量这个事。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可以试试，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高总，由他来协调赫兹那边吧。”

高平接到张邕的电话，没多说任何话，“你和教授在一起？好，那就一起过来吧，我现在刚好有时间。”

高平无法责怪怒发狂人和张邕的工作，但内心的焦急却渐渐地压抑不住。　　众合收购赫兹，在国内北斗圈掀起一场风暴，赚足了人气。但如今，收购的红利已经快用光了，板卡和芯片的进展并不大。当然，这场收购他是赚钱的，如今的精准农业等业务，都非常成功。特别和三牧集团的合作，三牧终于开始尝试一些中国制造的重工，这就使得SKydon彻底的出局。　　但这些成功，均不足以弥补板卡上的进度缓慢。毕竟，当初收购的时候，他曾对媒体宣称，收购将助力与众合自主北斗板卡和芯片的研发。　　如今的状况，只要某个不良媒体多说几负面的句，可能就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张邕和怒发狂人很快来到了高平的办公室，并阐述了新的想法。　　高平有些欣喜，又明显的有些犹豫。　　他看向怒发狂人，“真的可行？”

“可行。至少，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加快我们进度，同时降低了芯片流片的高额成本。”

“我做企业这多年，从来不做投机取巧的事。我总觉得你么这是降低了标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是不踏实，觉得你们在降低标准。”

“不，”张邕道：“您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在取巧，但并没有投机。我们只是选了一条捷径，但目标其实始终不变。既然大路走不通，我们就爬山，走小路，但绝对不会改变或者降低我们的目标。而大路这边，我们也没有放弃，师兄他们依然会一步步开拓，希望某一天可以畅通。这就是我们的初衷。”

“好吧，”高平不再犹豫，语气终于坚定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赫兹提供底层的芯片支持，双方的研发要一起合作。这个需要您来协调。”

“好，我现在就协调。”

高平说完，打开了电脑准备发邮件，但想了想，他关上了电脑，抄起了电话。　　但拨了几个号码之后，他又想了想，把电话也挂了。　　“你们什么时间在美国？”

他叫来助理，查询着自己的时间表。　　“这样吧，这件事还是面谈吧。我会在你们还在美国的时候，飞过去。我带你们去和安德森面谈。”

……　　……　　美国迈阿密的海悦酒店，ION（美国卫星导航协会）大会，最后一天的颁奖环节。　　大会主席正在宣布奖项，张邕听到了一个熟悉都没名字，他曾见怒发狂人乖巧的像个小娃娃，走在这位泰斗身边。　　“……。我都看到了中国北斗系统的崛起，在此我隆重的宣布，授予XXION院士称号，以表彰他在中国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发展过程中的领导作用和技术贡献，以及在倡导卫星导航国际合作中做出的努力……，我们有请……”　　泰斗并未到场，清华大学的一位教授替他领了奖，并代替他发表了答谢演讲。　　“感谢在推动北斗发展和GNSS国际合作的道路上与我同行的每一位同事，这个奖项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奖励，也是整个北斗团队的荣誉。我和我的团队将继续努力，进一步提升北斗的性能，加强GNSS国际交流与合作……”　　“怎么如今的学者这么低调吗？获奖都不来参加。还有你们朱院士，多少次出风头的事，都让你了。要是你获了大奖，我估计想不让你来都不行。对吧，师兄。”

张邕高兴随着众人鼓掌，但小声的嘲讽了身边的怒发狂人。　　怒发狂人对张邕的挑衅不屑一顾，“我要到了这个档次，当然和老师们一样低调。我现在不是还没有成就嘛，所以要是获了奖当然张扬。你先给我在国内评个院士，我自然就不会把洋大人的院士当回事了。”

张邕道：“我要是可以帮你评院士了，我一定比你还低调。”

二人低声偷笑了一阵，张邕由衷地感叹，“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烧烤摊谈北斗的事，我认为至少要五十年我们的系统才能建立起来。哪想到这么快，如今居然已经有中国人获得国际卫星导航领域的奖项，我为自己的肤浅向师兄你道歉。”

“嗯，知道自己的肤浅，还算有救。道歉免了，折现吧。”

“折现？大哥，你的双频板卡再不出来，我就要破产了。我总怀疑刘以宁会把我告上法庭，而且把他之前付给我的钱都拿回去。”

“我还在真不信他会这样做，上了法庭，大家就会质疑众寻的专业能力。走，咱们出去。”

已经没有中国人的奖项了，怒发狂人拉着张邕低头走出坐席，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最近除了院士之外，还有一个中国企业家，风头更胜。你猜是谁？”

“老高呗，还能有谁。”

“非也，非也。老高收购赫兹，只是出现在了GNSS世界的新闻里，而这位大佬，则直接占据了GNSS世界的封面，我想这肯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中国人的封面。”

“谁呀？”

张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怒发狂人笑着从电脑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扔给张邕。　　张邕接过，封面上，一个西装革履，但一脸忠厚的男人，微笑着看着他，笑也是笑的一团忠厚。　　“赵爷！wow，赵爷好帅，以前怎么没发现。”

“男人最帅的地方永远是建功立业，你要登上这封面，也有无数人说你帅。”

张邕快速的翻了一下里面的封面人物简介，他点点头，“赵爷真配得上这个。当初他和鹏总分歧太大，吵过多次，最终分开。谁对谁错其实不是问题，但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鹏总就是要搞自己的板卡，做一颗中国芯。而赵爷，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国产GNSS接收机制造商，他也要搞板卡，但那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有了板卡就可以降低成本做自己的接收机。……”　　“如今，鹏总他们还在为板卡芯片而努力，赵爷却走的一路顺利。成为即尚达之后，第二家上市的高精度企业。他把产品做到了极致，质量控制做到了极致，把销售也做到了极致。特别还是海外销售，他聘用了小色娃，……哦，就是我在Mag时候老板，做国际销售总监，GNSS境外销售已经超过了东方公司，还拿下了整个法国的参考站项目。我看华泰，就是专心于接收机，管他谁家板子，都要做到最好，师兄，考你一下……”　　“喲，考我，有点紧张呀。”

怒发狂人一副毫不在乎的轻狂神态。　　“如果一个高楼的墙根需要定位，但天线贴着楼梯，信号就被遮挡，收不到五颗星，无法进行RTK定位，你怎么处理？”

“RTK手薄上加一个测距仪，可以对墙体测距。如果知道方位，可以用偏移量来计算。或者在楼前开阔位置测两个点，通过测距后，做前方交汇。……”　　“不错，M大学者果然高明。可惜，如今已经不用这些方法了。你用华泰的RTK，只需要把移动杆底部对着墙角，把天线伸出来，伸到有信号的位置就可以定位了。我们学校里学的对中整平，如今都已经废了，再也不用了。”

“这样吗？”

显然对仪器本身并不熟悉的怒发学者瞪大了眼睛，“什么原理？”

“惯导，姿态测定。”

怒发狂人点头，“厉害。我喜欢这个设计，这不像某些产品的各种噱头，这个可是实实在在能帮用户解决痛点的设计。就冲这一点，老赵就该上这个封面了。”

“如今的中国制造已经成为全球最主流的产品，我们只是还差这最后一步，一颗中国芯。而且这一步我们已经跨出去了，只是还没落地而已。”

……　　……　　二人看着窗外聊天，身后走来两个参会的白人。　　这二人也是边走边聊，经过张邕他们身边时，应该看到了二人的一头黑发，知道这是两个中国人。　　一人忽然提高了调门，“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授予那个中国人院士称号，ION主席简直是疯了。不要说北斗背后的政治原因，就系统本身来说，其实对我们的GPS信号造成了很大损害。还颁奖给他们，OMG，我觉得该让中国政府赔偿我们才对。”

二人不但是故意说给张邕听得，甚至还停下了脚步，分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师兄，这是故意挑衅的，怎么处理。要是动手的话，我还行，你一个教授和人打架，似乎不太得体。”

怒发狂人叹口气，“国外这种会议开久了，就知道，虽然多数人都很友好，但总是会碰到一些这样的家伙。他们对中国根深蒂固的偏见很难这么快消除。别理他们了，随他们去吧。院士已经获奖了，他们也就过过嘴瘾。”

张邕点点头，他也并不想惹麻烦。　　“嘿，麦克，这不是一个国际性的大会吧，怎么会有一些人不讲英文。是不会讲，还是觉得他们国家那个拗口的奇怪语言更好听。”

“可能两个原因都有吧，哈哈。”

二人一通笑，然后准备走开。　　“对不起，”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们。　　二人不屑的笑着转回身，面对着两个看起来并不算愤怒中国人，故作姿态的问道：“怎么了，先生们，需要帮忙吗？”

张邕同样客气的回到，“是的，你们肯帮忙，我会非常乐意。抱歉，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不礼貌的，关于种族歧视的内容。我想请你们解释一下。”

二人听到“种族歧视”一词，脸色都变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个中国人一下抓住了他们的要害。　　“不，不会的。这是一个国际型的会议，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种族歧视的言论。对吗，麦克？”

“是的，绝对不会。”

二人立刻否认。　　“哦，那我们听到了关于中国的话题，那是什么？”

见对方不再追究种族歧视的事，对方松了一口气。　　“我叫汤普森，来自美国军方。我并不同意ION的某些做法，我认为，北斗信号破坏了GNSS卫星的系统，给GPS带来了更多的干扰。所以我认为中国应该赔偿我们。抱歉，我对中国没有任何偏见，只是单纯的从技术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如果你们有不同意见，也从技术的角度来讨论，好吗？还没请教二位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