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家都聚集到姜洋的精舍中,夫子也不例外。 陈皮皮准备了不少点心,王持也弄了不少花果,余帘和木柚烹茶,将气氛整得跟座谈会似的。 王持没辜负夫子的信任,在知道陈皮皮破镜后,虽然有点丧气,但不至于会沉沦。 而小胖子心里却埋怨着姜洋,有时候看向姜洋的幽怨眼神都掩饰不住,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小胖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啊?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再这样,以后叫你陈姑娘或者陈妹妹好了。”
姜洋忍不住揶揄道。 “哈哈……”这话惹得大家一起哄笑了起来。 陈皮皮变得更气愤更委屈,眼珠子里弥漫着雾气,都快哭了。 “好了!皮皮,破镜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你的探索之道变得更加广阔了。”
夫子安慰道。 陈皮皮能够鼓起勇气从知守观那个小圈子走出来,不就是为了更广阔的天地吗? 夫子这话说到陈皮皮的心坎里,才使得陈皮皮心里宽慰又舒坦不少。 在气氛安静了之后言归正传,姜洋开始上课。 “世间一切纷乱皆因利益而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开头便暴击,非常精粹的语句发人深省,让夫子等人都震惊了一把。 “纷乱争斗中必然有强弱两方,出现死伤在所难免,死伤的后果结成了仇怨,日子一久,冤冤相报,终成未了果!”
夫子若有所思,神情深沉…… 余帘的体会更加深刻…… “你们都知道西陵与荒人仇怨甚深,神殿更是挟天下修士除魔卫道。”
“西陵与荒人的仇怨先不说,太久远了。”
荒人原本是居住在大草原的,数百年前才被驱逐到更苦寒的极北荒原。 “而魔宗的创建不过近二百年,最开始还是叫‘明宗’,为上代光明大神官所创。”
姜洋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后山弟子中还有几个不知道此事的,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敢置信一般。 但他们看到夫子、李慢慢等人的淡定表情之后,确定了此事的真伪。 继续听讲,没有插话。 “后来,为了发展明宗,那位光明大神官创造了新功法,是为如今的魔宗功法。”
“魔宗功法其实是一种锤炼肉体,延长寿命的方法。此种方法是容纳天地气息于己身,修炼到一定境界时,光靠修炼便能达到不吃不喝或者少吃少喝的目的,因为天地元气也是能量的一种。”
“我能够辟谷,也是靠着食气补充生命体征所需。”
说完,姜洋看向夫子,因为夫子也一直在萃取天地元气中的精华来凝练肉身,不然他怎么能长寿近千年。 李慢慢等弟子虽是近些年才被夫子收入门墙,但他们闻名而来自然听过夫子的传说,也知道夫子活了很久。 在姜洋的了解里,当今世间,只有过五境的人才能够参悟长生之法,屠夫、酒徒、夫子不说了,那陈某与讲经首座怕是也有几百岁。 而莲生三十二被囚禁在魔宗山门不见天日,二十多年未死,便是靠着魔宗功法活了下来。 还有知守观后山荒洞里的半截道人,少了半截身体还那么顽强有精神,也是靠着魔宗功法活着。 余帘都年近五旬的人了,还像个二十岁小姑娘,其中魔宗功法必然是关键。 魔宗功法的修炼并非一定要与天地之息相呼应,而是强行吸纳天地之息入体,天地元气大多数有益于身体的强化,只要及时排出有害的物质,弊端便不存在。 以上,都反馈了魔宗功法是一门能够延长寿命的方法。 “因为功法有偷天之能,明宗从而被西陵神殿冠以‘魔宗’进行讨伐,荒人更加遭人厌弃。那西陵神殿之所以理直气壮代天伐荒,说天地元气有限,担忧元气都被魔人吞食,都不过是借口。常人生命短暂不过数十年,你们以为西陵的那些修行者就不想长寿吗?”
听到姜洋说的这些话,余帘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只是很快便恢复正常,其实内心里非常感动。 理解,往往是内心最脆弱的触动! 感动,往往也只需要一次理解认同! “而且就我所知,陈皮皮的父亲陈某便修炼了魔宗功法,知守观中还不止一人修炼了魔宗功法。”
姜洋语气肯定地曝出这么一个大瓜。 (远在南海上面漂洋的陈某忽然觉得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 “不可能!你骗人。”
陈皮皮当即愤怒地反驳道,陈某目前还是他最敬爱之人,自然容不得姜洋污蔑。 “骗你对我有何好处?若陈某在此,我也不怕与他对质。”
姜洋一脸平淡地反问道。 “你……他人不在此,你当然敢如此说。”
陈皮皮有些弱气地坚持着。 “皮皮!”
李慢慢看着陈皮皮摇了摇头。 熟悉姜洋的他已经相信了那些话,因为姜洋没必要在此诓人。 姜洋懒洋洋地笑了笑,没在意陈皮皮的态度。 小孩子嘛,生的气估计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拿起一个碟子,放了几块点心,然后示意众人品尝。 君陌等弟子为了缓和气氛,没有犹豫地伸手过去拿起点心品尝,但是点心有限而不够均分,木柚手慢落了空,瞪了一眼在她前面拿走最后一块点心的范悦。 范悦讪讪一笑,然后自然地将点心一口闷了。 “一个食碟的点心有限,手快有点心,手慢则落空。范悦得意,木柚不满,这便是利益冲突。”
姜洋以此举了个例子,让夫子门生都不由自觉地深思起来。 “利益小了好说,无关痛痒,最多发生口角,短暂时间之后便可平息。当利益大到影响一国气运,冲突成了战争的形势,损伤一出无可挽回,仇怨便形成了,那种失去亲属的仇恨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平息。”
“如此下来,时间一长,已经形成间隙的敌对又容易滋生新仇,那么新仇旧恨便成了死循环。”
“西陵与荒人的情况便是如此发展而形成!至于信奉昊天和信仰冥王的对立,都是西陵的借口,为了拉拢更多力量来争夺更多的利益。”
说道这里,姜洋又对西陵贬低了一下。 “你说的这话不对!昊天和冥王都真实存在,传说每隔千年,冥王会降临一次永夜,而且昊天也一直有神谕降下,知守观藏经阁的天书和天谕院大神官也一直接收到神谕。”
陈皮皮来书院的时间太短,受到的教化还不够,心里的那杆秤估计偏向昊天道多一点。 不过,小胖子说的这些也不是编造,除了昊天与冥王是否存在需要求证之外,永夜发生过,神谕与天书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单单那卷神奇的天书《日字卷》,便可让世人忽视不了。 “你急眼个球啊?我有说过昊天与冥王不存在吗?我只是说西陵借信仰的不同为由到处起纷乱,从中谋取私利。”
“我也没有说西陵之人全都不堪入目,或许肮脏的伪君子不少,但也不乏有几个君子。”
“权利之争从来都是肮脏又不择手段,就算唐国朝堂之中也不见得会少。”
姜洋的这三句话再次将陈皮皮压迫下去。 “哎!可叹夫子英明一生,建造了世外桃源般的二层楼,最终反而害了你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洋嘲笑一般看着夫子。 “我怎么害了他们?”
夫子眼神犀利地瞪着姜洋问道。 “你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无法判断正确的立场。”
姜洋铿锵有力地说道。 “无法判断就不判断,只要坚定了立场,站到最后就行。”
夫子自觉没错,很是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么做的话,未必能活到最后。不过想来也是,若他们没有长生久视的念头,就当我没说。”
姜洋两手一摊,表示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