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话说到一半，而且，他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个表情。他眉头紧锁，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香烟，有些出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这副样子让许巍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许巍立刻轻轻呼唤道：“陈大人？”

经过这样一声呼唤，陈大人也从那种出神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又恢复了之前平淡了表情，看了许巍一眼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陈大人道，“我有不能消灭你的理由.......具体原因，你就不要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能消灭自己的理由？许巍看向面前的陈大人，这老家伙该不会说自己是他的私生子吧？或者说，自己长得像他的儿子？但是他还没等多思考什么，陈大人就又道：“你进城没多久，我就收到消息了，当时我觉得你就一个人，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就干脆放着没管。”

看着许巍的表情，他又道：“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许巍点了点头，陈大人道：“你们进城时遇到的那三个打劫的，进入除垢圣所时候遇到的门卫，后来全被我关起来了，从他们口中套出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许巍瞪大了眼睛，但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陈大人又道：“但最终让我确定仙府城进来了外来者的，还是你救援那名.......叫做程凛的同伴时。”

“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许巍疑惑道。陈大人摇头：“如果以外人的标准，你的行为合情合理，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但你别忘了，这里是仙府城，所有的民众，都是被我洗脑了的愚民。”

提到“洗脑”“愚民”这几个词的时候，陈大人的语气仍旧十分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罢了。但是，许巍此时却无暇思考这些，他在脑海中努力思考陈大人话语中的含义。“外人.......仙府城……洗脑的愚民……”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缓缓抬头看向陈大人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陈大人抬了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说出来。许巍盯着他的眼睛道：“因为这些愚民，只会盲目跟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有一个领头的，他们就像是山羊一样效仿，早就失去思考能力了！所以，他们也根本不可能说出我那样的一番话，而且凭借他们对你的崇拜程度，就算所谓的‘同伴’将要被除垢，他们也只会配合他人，根本不会像我那样为人开脱。”

陈大人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赞赏，他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你知道那些人中，是谁为我传达了消息么？”

许巍冷哼一声：“恐怕就是当时和我说得有来有回的那个领头人吧？”

陈大人又点了点头：“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觉得你也不过如此，所以当听说你加入反抗军后，就直接不了了之了，反正，凭当时的你，我觉得你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后来呢？为什么改变注意了？”

许巍问道。“因为你的计划，”陈大人道，“你计划的方向没有错，我最担心的，确实是民众对我的信仰，对仙府的信仰产生动摇，而人作为利己动物，面对你的那些小手段，确实很容易让你达成目标。”

稍微停顿一下，他又道：“虽然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产生影响，但是如果时间长了，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我觉得干脆将你赶走好了.......反正早晚的事，对吧？”

“你目光还挺长远。”

许巍语气讥讽地道。“谢谢。”

陈大人面不改色。许巍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那名反抗军首领被除垢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当时，许巍对那个表情的解读是“我尽力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在被捕后，了解了一些内幕，知道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陈大人见许巍沉默了半晌，便开口道：“那么，许巍先生，还有什么问题么？如果没有的话，就吃点东西，稍后我安排你和简小姐见面，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好像对我很宽容，”许巍道，“我能知道原因么？”

“无可奉告。”

陈大人回绝地干脆利落。许巍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陈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问。许巍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躺椅上的陈大人：“我们之前认识么？为什么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像是许久之前就认识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