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麦客收割一亩麦子五块钱。“啊。五块？抢人啊！”

秦小梅还没说话，王翠花怪叫起来：“今年麦客价这么高呀！该死的郭碧玉，已经几个月没给过我一分钱了，我的地加上婆婆的，两个孩子的，差不多有八亩呢。雇三个麦客，差不多都得三四天。一个人一天五块，三个人就是十五块，三天就是四十五钱，四天就是六十。”

“还不算饭钱，菜钱，烟钱。”

话说完又扯着嗓子哭喊：“郭碧玉哎，亏你还是一乡之长呢，你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王翠花喊的抑扬顿挫的，说话间起身，又是拍大腿又是拍手的。戏精啊，秦果怔怔的看着接下来的表演。王翠花说话往大门外面走：“郭碧玉啊，你把我不当人，你儿子李竹马，也把我不当人，他把大门从里面上着，我怎么敲都不开！”

“郭碧玉……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多年没黑没明伺候老的伺候小的，竟然这么对我……你竟然让你儿子这么对我……”“老娘我今天来就跟你没完……你要是不给我一百块钱，我就死在这里……”走了？秦果起身跟了出去。王翠花出了院门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猛烈的敲门声，砸门声，还有发疯的喊叫声：“李竹马！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快把门打开！你爸爸我不当人，你也把我不当人，伙同你爷爷一起来欺负我……”“别仗着你爷有退休工资，你爸是乡长，你吃着商品粮就欺负我这个农村妇女……”王翠花站在郭乡长家的大门外，一边砸门一边噼里啪啦的说了那么多，声音又高又尖尾音还长，秦果探出头去看，卢菊兰，卢菊兰家周围住的村民，有好多人都站在家门口看，大路上也有人停下来看过来，除了隔壁院子空着没住人，其余两家也都探出头来看。王翠花不管不顾的又砸门又喊叫，见里面没人理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又是拍大腿，又是拍巴掌的。秦果把头收回，回到院子，很鄙视的说：“简直是个泼妇！一点都不顾及郭乡长的面子，自个儿男人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也刚刚从大门外看热闹，进来的秦小梅说：“这个王翠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翠花娘家家就在王离乡，我们医院隔壁。王翠花是郭乡长后娶的老婆，他以前的老婆人长得比王翠花好，也比王翠花能干，是我们医院的李班花李大夫。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就离婚了，李大夫带着儿子住在县城他们以前的家里，儿子在县里上学，她每天骑自行车来上班，孩子在外婆家吃饭。”

“他们离婚才三个月，郭乡长就娶了这个王翠花。以前啊，郭乡长是县政府上班的，听说都快干到三把手了，就是因为跟李大夫离婚娶了王翠花，就被分到街道办了，几个月前才又升到云都乡乡长的，听说是快退休了，照顾性的。”

“反正这个王翠花不简单，李大夫到现在也没说跟郭校长是怎么离婚的，不过听说他儿子上高中以后就回他爷爷家了。他爷爷一直跟着郭乡长。”

秦小梅因为秦果的态度变了，也跟着变了，她坐在核桃树下的阴凉处，拆着秦胜利的一件旧棉袄，把她知道的关于郭乡长王翠花的事情说了一遍。秦果也没闲着，帮着把拆下的棉袄李子面子卷起来，棉花装在一个大洗衣盆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听着还在外面又哭又闹的王翠花说：“这个女人太恐怖了，郭乡长也太可怜了。”

秦小梅从厨房提出一桶水来，放在外边晒着说：“郭乡长一点都不可怜，李大夫才可怜呢！郭乡长跟王翠花结婚不到五个月就生了孩子，典型的作风问题。”

“要不是李大夫没有揭发，什么都没说离了婚，郭乡长可是犯了大错误了！”

“那些年犯生活作风问题可是不小的罪！”

“李大夫现在还一个人过。”

听起来这个王翠花不但是个泼妇，作风还不好，破坏了李竹马原生家庭。而且人家李竹马以前可是跟妈妈生活的，高中后才回家。她竟然说是自己拉扯大的。真是好意思说、秦小梅说话间从屋子里拿出一大块塑料布来，铺在院子里，把洗衣盆里的棉花倒在塑料布上晒着，把稍微晒出点温度的水，倒在洗衣盆里将棉袄里子面子泡了进去，撒上洗衣粉。泡了一会儿又去屋里拿出搓板来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咔嚓咔嚓的洗了起来。大姐确实太称职了！秦果坐在凳子上，看着大姐熟练地洗着衣服。大姐秦小梅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上，都是能干泼辣的人，她二十出头的时候去农场插队，当过女民兵，家里现在还摆着一张她当民兵时照的相片，两个粗粗的麻花辫，背着一杆枪，英姿飒爽。秦小梅长得很像秦胜利，圆圆的脸，浓眉大眼，带着些许的英气。秦小梅洗着衣服，没话找话的跟秦果说：“果儿，高考之后，你去不去妈那儿？”

秦果说：“不想去，我想等高考完了，去县城玩几天，回来等成绩出来，再做打算。”

“县城有什么好玩的？”

秦小梅说：“咱们县城也没亲戚，没地方吃没地方住的。你去我那儿吧，帮我看几天文文，我记得跟你说过了，小保姆家里有事请假了。”

秦果说：“我还是先参加高考，再去县城玩几天再说吧！”

秦小梅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咱家已经没钱了，你也知道这几年你大哥上大学，你二哥当兵时花了一笔钱，你二姐调工作花了钱，你三姐这几年一直在参加培训，咱们就爸一个人挣工资。”

秦果笑着站起来说：“我知道，大家都有一双手不在家里吃闲饭！我毕业了，就是大人了，我去县城保准不跟家里要一分钱。”

秦小梅吃惊地停下手里的活：“不花钱？你不坐车不吃饭不住店？你才十九岁，可不能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