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了一会儿，周芒野将手里的鱼交给秦果，让她翻转着撒调料，自己又将另一条鱼给穿上了，也拿在手里，放在火上翻烤着。夜幕降临，经过暂短的一阵漆黑之后，月亮缓缓升起，星星调皮的露出了脸。整个河滩静悄悄的，身后河水缓缓的流淌。夜静谧美好的如同在恋爱。两人谁也没说话，却相当默契的翻转着鱼，撒着调料。两条鱼都烤好了，秦果将她烤的鱼伸至周芒野面前说：“这条鱼烤得比刚才还好，你再吃点！”

有了上条鱼的经验，这条鱼反转的比较快，焦黄焦黄的，调料也撒的比较勤，味道应该比刚才的那条重。周芒野摇了摇头，仰头看着挂在天空的皓月：“吃不下了，是你说要把这两条鱼烤了的，这两条鱼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明天乡政府一半人都要来上班了，差不多有10个人吧，虽然大厨的假期还没到，不过应该会安排人做饭。”

白天热的要死，因为太忙，浑身被汗浸透了粘在身上难受极了，也没时间凉快，现在凉凉的，实在是舒服。舒服的他都不想回家了，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他不想回家，那就是秦果坐在身边。虽然有很长时间两人谁都不说话，各自干着手里的活，但是秦果在身边，他就觉得格外的踏实，格外的惬意，心情也格外的舒服。秦果当仁不让说：“既然你让我处理这两条鱼，我就实话实说了！咱云都乡，不，是整个黑羊县，现在还都不流行吃鱼。但是我爸是当过兵的，在南方当兵，他是吃鱼的。我想把这条烤得最好的鱼带给我爸。”

“还有一条我想送给陈行长，一只蒸兔子，他给了我6块钱，对我来说就是雪中送炭，算是给了个天价。他是市里来的，也是吃鱼的，他家不在这里，他又好吃，这条鱼他要是给个两块三块更好，如果不给就权当送给他了，还个人情。”

原来烤了鱼都是有用途的。周芒野嘴角浮起一丝笑：“说了由你处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要是给你爸一条鱼的话，车上正好有一瓶酒，郭乡长放的。”

按照农村办丧事的规矩，主人家会给前来帮忙的人，准备一瓶酒一盒烟表示感谢。周芒野虽然不属于完全去帮忙的人，但是也帮忙采购了两趟，郭乡长请来的总管也在他的车上放了了一盒烟一瓶酒。那瓶酒秦果刚才在车上看见了，光瓶的高粱酒。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很不客气：“好啊，反正我想你也不会喝那种烈性酒的。”

她看那高粱酒的度数是六十度。周芒野说：“我也是能喝一点的，差不多就是二两左右。”

秦果说：“那盒烟你估计也不抽吧？”

那合同高梁酒放在一起的香烟，是三姐牌香烟，一毛钱一盒，应该是现在最便宜的香烟了吧，秦果看到秦胜利，有时候口袋里装着这种香烟。周芒野说：“我也不太抽烟，偶尔抽一两根应付应付，那盒烟你也拿给你爸抽吧，你爸估计看不上。”

秦果说：“这不是他看上看不上的问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知道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经常惹我爸生气，以前的我也不懂事，总是跟他对着干，拧着干。”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爸他一个大男人拉扯我们这些孩子，实在是不容易。我就不要跟他拧着干了，我换一种方式讨他欢喜，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用他的东西讨人欢喜，领人情。周芒野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因为秦果拿他的东西暗自窃喜。不过当女儿的刻意讨自己的父亲欢心，周芒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永远是严肃的母亲永远是慈祥的，爷爷永远是和蔼的，奶奶永远是可亲的。他在家里也永远是自由自在的，从来不知道讨大人欢喜，也没有惹他们生过气，除了这次转业工作和个人问题的事情。秦果说：“我说这些你应该理解不了，我们家关系太复杂了。”

“我想我们家的情况你大概也听说了，不过我慢慢会改变这种局面的。我得让我爸重新认识我。”

“我要改变我在我爸心目中的形象。”

秦果在周芒野面前也不藏着掖着，吧嗒吧嗒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和心里话。周芒野手里拿着个棍子，将已经快要燃尽的树枝挑起来让它们尽快燃尽，听秦果说话，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脸上洒满月光的女孩。“所以今天回去，你得陪我见我爸，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能让他骂我。”

秦果最后说出了铺垫了这么长时间，想要说的话。周芒野看了看表，捧了几捧土快燃尽的火熄灭，起身说：“我带你出来的，肯定送你回去！”

“我们走吧。”

两人打扫完战场，秦果把两条烤鱼带上车，周芒野从车上找了二个装文件的大信封，将两条鱼装了进去，就放在挡风玻璃前的工作台上。窗户打开一点，可以通风。发动车子，很快开出了河滩，拐上了公路。周芒野一路踩着油门，很快爬上了盘旋的山路，到了云都乡的地界。也就是过了川上了山到了原地，马路宽阔起来。马路边上的麦子已经熟得7788了，玉米高粱绿油油的，苜蓿地胡麻地，成片成片的庄稼地，飞快地往后挪移，月光下的田野静谧而安详。差不多离云都乡还有五六里地的时候，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灯光。周芒野说：“前面就是良种场了，上次我去县城还专门去看过，我战友的弟弟贾登峰就在良种场上班。”

“他在这里上班啊，距离贾沟挺远的哈！”

秦果坐直身子，看一下已经到了的路边的单位。就在大路边上，一座铁大门，门上挂着个灯泡。周芒野把车子开慢了一点，也看了过去：“贾登峰应该还在休忙假，要不然我们就去看看他。”

秦果说：“就算他上班了，这个时候也不能打扰了。”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回去迟了，我爸都睡了。我姐又要多事。”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出有半里地了，秦果觉得有点困了，微微仰头靠在后背上，准备眯一会。刚闭目，忽然  “嘎吱”一个猛刹车，惯性太大，她的身子猛的往前扑去，头碰在了挡风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