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野开着吉普车,秦果坐在副副驾驶座上,走出没多远,看到路边上一块地里,邓保和正在往架子车上扔麦捆儿。他家在这里有一片麦地,今天早上刚刚割完最后一点,正在收尾。秦果忙说:“周芒野,停一下,我去给邓保和说件事儿。”
周芒野也没问什么事儿,把车子停下来,秦果推开车门,下去跑进麦子地对邓保和说了几句话。邓保和似乎有点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最后勉为其难的好像答应了下来。秦果跑出麦子地上了公路,重新坐回车上,说:“好了,走吧。”
周芒野发动了车子,走了一段才问:“刚才去给你同学说什么了,看起来很让人家为难。”
秦果说:“我们后天就要高考了,明天下午就要坐车去县城,卢老师说要先带我们去看看考场,既然我们今天去县城了,晚上也没必要回来,我让他给老师说一声。”
“明天我去去找他们的,晚上我会去学校包的旅馆。我爸那里,就拜托你了。”
周芒野有点发愣,秦果说的好像也对,这样做好像也合情合理,但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刚才他停下车带上秦果,秦小兰在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路上也人看见,如果晚上他将郭乡长接回来,秦果没回来的话,好像不好跟秦胜利交代。让他说,他怎么说呢。不过他也没往深里想, 车子很快跑完平原地,下了山坡,到了王离村的地界,很快到了荔堡村,秦果坐直身子向着邓保和大姐家的方向看。周芒野也想到了,说:“不知道那个邓保暖现在出院了没有?”
邓保暖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再一次原谅了荔宝根,伤了邓保和的感情,周芒野秦果也觉得很憋屈,所以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提起她。秦果甚至觉得邓保暖这个女人很贱,有种受虐狂的感觉,都被打的躺在门板上,几天几夜下不来,身上溃烂的地方都长出了蛆,如果不是邓保和他们及时赶到,后果都不敢想。邓保和是憋着一口气要给姐姐撑腰的,以他的想法怎么着都得让姐夫受到点惩罚,甚至想到让姐姐和姐夫离婚,却没想到邓保暖竟然将专门去给她撑腰的,磨刀霍霍的弟弟,路见不平的周芒野跟秦果给晾了起来。对于这种女人,打死都不多!秦果没好气的说:“她出不出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你想,她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连大夫看了都不忍心,大家都愤愤不平的想帮她出口气,她自己一下子就原谅了,这么没出息的人,怎么能在医院住久呢,住久了还怕花钱呢!”
“怪不得那个荔宝根把她往死里打,人家就是吃透了她。”
说着话就过了王离乡,到了荔堡村,快到车站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从县城发过来的班车停在了站前,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周芒野一眼就认出那个男的正是荔宝根,他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跨栏背心,灰黑色的吊裆裤,手里提着一个大网兜,里面有脸盆暖壶毛巾什么的。女的当然就是邓保和的姐姐邓宝暖了,她的脸看起来还有点肿,因为头上有伤,治疗的时候将头发剃光了,脸大头光,光头上还有伤疤,脸上的淤青也没完全散去,眉毛中间缺了一块,门牙掉了一颗。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土灰色的布衫,黑灰色的裤子,看不出颜色的防口布鞋,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就好像解放前的农村妇女。邓保暖今年应该还不到30岁,却看起来苍老的好似四五十岁,跟高高大大,满脸横肉的荔宝跟一起,就好像两代人。周芒野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车子缓缓的停在了路边。班车向王离乡方向走了,荔宝根,提着东西先走了,邓保暖,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一条腿还有点瘸。因为车子停在路边,荔宝根邓保暖都没注意到他们两人。此时正是中午11点过一点,农忙时节,村里人都在各自的地里忙活,路边并没有什么人,就听到荔宝根喊狗一样地呵斥着邓保暖:“贱货,就是欠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娘顶嘴,跟我顶嘴!”
“快走,脚底下像踩了蚂蚁似的,这几天家里这么忙,你非要闹腾的住院,害的的派出所,妇联的找我麻烦!你弟那么厉害,你娘家人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跟着回娘家呀!”
“胆子还肥了,知道给娘家通风报信了,说,谁给你报的信!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她。”
这还没回家呢,就已经开始秋后算账了!因为荔宝根声音很大,周围又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车窗打开,周兰野跟秦果两人听的是清清楚楚。周芒野拉开车门就要上去路见不平,秦果及时的一把拽住了他,说:“算了,人家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两是外人,现在就算给邓保暖出了气,两个人回去日子还得照过,倒给邓保暖惹了事儿!”
“想来虽然邓保暖回去了,这事儿惊动了派出所,惊动了妇联,村里应该也知道了,荔宝根应该知道轻重。他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吧。”
“你如果真的想帮保暖姐,不如有时间去公安局转转,找找荔宝根的二叔,或者王离乡妇联,派出所,让他们时不时的警钟长鸣。”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周芒野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去去县城。秦果长叹一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保暖姐还是太过懦弱,要换了我,他打我一次我就坚决离婚,头都不回!还得让他坐牢,家产分一半。”
周芒野说:“这荔宝根也太野蛮了,堂堂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有本事在外面去施展,如果觉得女人不好,婚姻自由,完全可以离婚!”
“正确!”
秦果非常赞赏的点了点头:“现在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打人算怎么回事!”
“我看荔宝根如果再这样打保暖姐,就把她给打傻了!”
“我看保暖姐,在医院好像痴痴呆呆的,眼神都有点恍惚。”
周芒野说:“照这样的打法,谁都会痴痴呆呆。变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