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去卖艺的地方，他们这么早就准备回家了？”

陆花不确定地问。“他们回家是好事，说不定是回去跟吴天娇通风报信呢。”

张卫东高兴地说。“你别抱太大希望，人找不到咱们就慢慢找，知道吗？”

陆花总会不经意把张卫东当小弟弟对待，虽然明知道不是。“我有数呢。”

张老黑默默跟在两人后面，半天不发一言。陆花问：“他是你叔叔是吧，怎么不爱说话？”

“额，你们说就行了。”

不知怎么的，张老黑见到陆花说话的时候总会结巴，淳朴乡下青年见到城里姑娘就自卑。“我四叔是我的保镖。”

“嗯，看出来了，人高马大的。”

陆花很认同。因为隔得远，耍猴人没觉得有人跟踪，反倒是几只猴子，若有其事地看了他们急眼，张卫东不知道猴子的视力能看多远，就有意把距离拉长了些。又闷声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片更破败的地方，全是低矮的茅草房，想来应该是城郊的村子了。村子里的老人也和北洼村的一样，看着围在村口聊天晒太阳，穿戴比村里人好也有限，还是城乡悬殊最大的时候，即使是城郊也没好到哪里。张卫东很感慨，这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将来改革开放的红利。要知道这里离羊城市区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车程不过几分钟，未来妥妥的市区中心啊，当地农民哪怕是仅仅靠房租也富得流油。耍猴人进村的时候，跟人们不断打招呼，想来是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了。三人尾随他们，来到老人跟前，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人用本地土话问了句什么，陆花随口回答了，两人的对话听着像唱歌，张卫东这才切身感受到漂亮本地女孩子，说话有多好听。口音虽然也像，陆花说话勉强能懂一些。他们聊完陆花说：“耍猴人住在这里二个月了，就住在村里的破庙里。”

说完陆花又招呼老人们：“阿叔、阿伯、阿婆，谢谢你们。”

老人温和地招呼。张卫东喜欢南方这种温暖的氛围，不过转念一想就笑了心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北洼村在外地人的眼里可能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三人这次走的快多了，很快来到村里的破庙。还真是个破庙，房顶都塌了，庙门也衰败不堪，巍峨的房顶也曾雕龙画凤，现在瓦片散落，屋脊兽也掉了好几个。张卫东快速地冲进庙里，进去就是一个大院子，许多猴子在里面乱蹦乱跳，也没拴着。见他进来，猴子发出威慑地吼声，随后张卫东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说：“别叫啦，吵得爷爷不能睡觉啦。”

这个声音，张卫东的心不停颤抖，接着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从庙门闪了出来说：“让你们别叫了，怎么都不听话呢。”

张卫东呆呆地走了过去，那个身影正牵着一个猴子柔声安慰，激动地猴子慢慢安静下来。他颤抖着声音叫了声：“吴天娇。”

苗条的身影身体僵了一僵，慢慢了转过头来说：“咚咚？”

不是吴天娇又是谁？张卫东扑上去一把抱住问她：“你跑哪去了。”

四十岁的男人，此刻也不禁流下眼泪，更多是内疚，他不能原谅自己放任这么好的女孩子流落街头，这是时隔四十年的重逢，另一个时空的相遇。“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咚咚，我找不到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天娇比他还要激动，放声大哭起来。擦着她眼角的泪水，张卫东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走以后，我想回家去看妈妈，可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后来遇到了爷爷奶奶，他们说带我回家去看妈妈，我就一直跟着他们，可是，已经很久了，我还没找到妈妈，又把你也弄丢了。”

她说着又抱住张卫东不放说：“咚咚，你别走好吗？”

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婆婆，皱眉说：“娇娇快回来，女孩子怎么能随便抱别的男孩子。”

吴天娇高兴地说：“奶奶，咚咚不是别的男孩子，他是咚咚啊。”

“什么咚咚西西的，快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在以前女孩子的身体要是被男孩子碰了，要是不能嫁你就得死。”

她要扯开两人，可年纪大了手脚没力气。“奶奶，咚咚也不行吗？”

“哪个男孩子都不行，女孩子的身体多娇贵，怎么能随便让男人碰。”

老婆婆这样，张卫东反而放心下来，他放开吴天娇对她做了个鬼脸，郑重其事地对老婆婆行礼说：“老婆婆，谢谢你救了娇娇。”

老婆婆没好脸色的说：“我救她管你什么事，娇娇是我亲孙女。”

吴天娇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问她说：“咚咚，你饿了吧，我才做了饭，都给你吃吧。”

张卫东答应着，扭头看见陆花和张老黑要进来，忙摆手不让进来，跟着吴天娇走进去。老婆婆说：“谁家的小子不懂规矩，哪有跟在女孩子屁股后面的。”

张卫东也不计较，他沉浸在找到吴天娇的喜悦之中，吴天娇命好没遇到胖老板娘夫妻那种坏人，真是万幸。虽然老婆婆对他颇有微词，可这有什么，吴天娇安然无恙，比什么都要重要。吴天娇端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走出来高兴地说：“咚咚，你快吃吧。我放了一把小米，粥很稠呢。”

她一个城里的孩子，也开始做饭了吗？哪有什么很稠，这碗粥里沉着的小米屈指可数，馒头也是裂开花的，他一口喝掉大半放下碗说：“娇娇，这粥是你做的？真好吃啊，你可真棒。”

“嗯嗯，我做不好呢，你真觉得好吃吗？”

她问话的时候，喉咙不经意咽了好几口口水，却希冀地等待夸奖。张卫东这才想到她可能饿了，粥和馒头，可能是她一天的口粮。“好吃。”

他说话的时候眼泪掉进碗里。吴天娇慌张地说：“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娇娇，这是你的晚饭吧，给我吃了你吃什么？”

老婆婆在身后幽幽地说：“给你吃了，她就饿到明天。”

吴天娇说：“我不饿呢，一点都不饿，咚咚你快吃吧。”

现在不过是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吴天娇把自己一天的口粮全都给了自己。这碗不起眼的粥，像是忽然有了千斤重，沉重地让他的双手不能承受。“好啊，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人，竟敢找上门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说清楚今天你就得死在这。”

张卫东回头，赫然看见开始的耍猴人夫妻带着好几个人，举着各种东西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