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佳人眯了眯眸，睡意也快上来了，“秦姨，你先睡吧。我再等会儿……”“欸。”

几劝无果，秦姨老身子骨也熬不住了，终于妥协进屋休息了。外面的夜色越来越重，累了一天的倪佳人，扫过桌上渐凉的饭菜，盯着玄关的位置，疲倦地眨了眨眼。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傅司臣驱车到门外，已是深夜，路上只有微弱的灯光打下来，别墅楼上的灯已经熄了。她已经睡了吧。心底一阵失落。明明是自己一直拖着不愿意回来的，还抱怨她不等自己。傅司臣有些不懂自己的心态，悄然将车停稳，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屋子里漏出一丝光亮，随即，饭菜的香味钻入鼻中，傅司臣诧异地推开门。倪佳人趴在餐桌上，歪着脑袋好像睡着了。而餐桌上，是满桌丰盛的菜色，还有一个卖相不太精致的蛋糕，纯白的奶油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傅司臣，生日快乐。上面插了一个3，一个0的蜡烛，寓意他已经迈入30岁了。脚步根本不受理智控制，不知何时，他已站在了餐桌前。满满一桌的菜色，全是他平时比较偏爱的……傅司臣绕过餐桌，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因为趴着而睡得不安稳的模样，嘴唇微微撅着，长睫毛耷拉下来，灯光下留下了一排阴影。不得不承认，看到她在守候，他的心是雀跃的。她还是记得他的生日，还一直在等他回家过生日。那个蛋糕，是她自己做的吧？傅司臣抬手，蘸了一口奶油抿了一口，就是一般奶油的味道，不过却比一般的蛋糕更甜。他以为，在这里等待他的，会是一屋子的冷清，还有黑漆漆的四壁。没想到，却是凉透了却没有动过的饭菜，歪歪扭扭的蛋糕，还有熟睡的她。其实想一想，她什么时候错过过自己的生日呢？除了这五年，他不曾回来过，好像并没有。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筷子塞入口中。菜有些凉了，口感不如热的时候好，但是……这好像不是秦姨的手艺，味道不太像。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转眸——难道整桌菜都是她做的？倪佳人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归来，睡得正香，似乎有些饿了，又闻到香味，砸吧砸吧嘴，在臂弯上蹭了蹭，又继续睡过去了。傅司臣再次拿起筷子，几乎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果然，这不是秦姨的手艺。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他竟然不知道。以前的倪佳人，被家里宠惯了，哪里知道下厨是何种滋味，他不止一次嘲笑她，身为一个女生，却不会做饭。一转眼，她学会了，还做得那么精致。明知道他在外面应酬，还是做了这一桌的饭菜等着他回来，即便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有这一次，她这么等过自己，还是……五年来，她都这么过来的？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傅司臣握着筷子的手倏地抖了抖，敲在陶瓷的碗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倪佳人一个机灵，身子一颤，迷迷糊糊地醒来。刚睁开眸，正对上坐在她身边的傅司臣。“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还有些迷糊，眸子迷离间也没完全睁开，就是她最自然的状态。傅司臣沉闷地转移了视线，“嗯。”

“你吃饭了吗？我准备了……”倪佳人顿时坐起，看向整桌菜色，才发现，他们早已凉透了……傅司臣淡淡地扫过，语气冷淡，“吃过了。”

眸光没有在倪佳人停留，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忍不住抱住她，忍不住告诉她，他好开心能再次看到她准备的生日惊喜。她承诺给他每年不重样的惊喜，她做到了……只是，他不敢再如往日一样回应了。“嗯。”

倪佳人失落地低下头。果然，等了一夜，换来的仍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根本没想过跟她一起过生日，即便是看到她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他也无动于衷。“去睡吧。”

“好。”

倪佳人没有勇气抬眸去看他一眼，低着头，径直走上了楼梯。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傅司臣才收回目光，再看这一桌的菜色，心脏隐隐泛着疼。重新拿起筷子，将桌上已经冷掉了的菜，一一送进口中，直到将自己空荡荡的胃填满，甚至有些撑，他还是划了一块小蛋糕，甜意瞬间填满了心底。很想告诉她，菜很好吃，蛋糕也很好吃。可是，他不能。桌上只剩下一堆残羹剩饭，傅司臣才转身上楼。卧室门缝还透出灯光，倪佳人还没有睡。轻轻推开门，倪佳人抱着一个纸袋子，坐在床上，低头望着袋子里的东西，似乎在想什么。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倪佳人稍稍抬眸，确认他进来了，也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嘴角微扬，“傅司臣，虽然已经过了时间了，但是还是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她伸手，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他平时睡觉的一方，并没有直接给他。只是，东西没放下，耳边就被响声震住。“砰！”

傅司臣侧身出门，砸上了卧室的门，脑袋不受控制地砸在门上，深沉的眸子暗然闭上，心脏揪着疼。差一点儿，他就在她面前失控了。她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可恨的是，他无法回应。为什么她就能那么执着一件事情呢？即便是遍体鳞伤，还是固执地往荆棘地里冲。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很平淡，却在他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那一抹似不在意的笑意，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脏。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更多的，竟然是愉悦，将所有的心疼都压在了心底。她祝他生日快乐，为他准备了饭菜和蛋糕，还有生日礼物。这一幕，他已经缺失了五年。佳人被砸门的声音震了震，随即愣住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哪怕一个生日祝福吗？明明……他们的关系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吗？为什么他还要躲着她呢？倪佳人正懊恼，门再次被推开了。“傅……司臣？”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绕过床边，拿起了那个盒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轻声问，“给我的？”

“……嗯。”

他怎么又回来了？倪佳人突然有点儿看不懂傅司臣的脾气了。傅司臣打量了片刻，随即拆开——一块表。江诗丹顿的限量款手表，还是他很久之前看上的那块。因为他在美国，分身乏术，一时忙忘了，错过了订购的时间，后来，也懒得再为一块表费神。没想到，竟然被她买了下来。即便时光匆忙过，让物是，人也非，可她终究还是那个最了解自己喜好的人，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他会喜欢的。傅司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在门外，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送的礼物是什么，所以，故作淡然地走进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礼物，他很喜欢。倪佳人有些惊喜，他竟然拆了她的礼物，小心翼翼地问，“还……喜欢吗？”

“嗯。”

傅司臣闷声，忍住想戴上他的冲动，随即将那块表收回了盒中。她也注意到了，他的手上还是以前那块表，戴了很多年了，不曾换过。他敷衍地回了一个“嗯”，却没有要换下的意思，其实……还是不喜欢的吧？“我去洗澡。”

说罢，他去了浴室。倪佳人侧眸，瞥了暼被他随意放在床头柜的礼盒，心底难免失落。不过，他接受了，已经很好了。原本，她还以为，她送的礼物，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觉醒了，倪佳人也有些饿了，掀开被子下楼，想去楼下吃点儿东西。站在大厅，却惊讶地发现，桌上的菜被动过了，就连蛋糕……都被切掉了一小块！傅司臣吃她做的菜了？倪佳人转头望了望秦姨的房间，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果然，就是傅司臣。惊喜过快地冲击着她的大脑，笑容瞬间爬上她的脸颊，忍不住扬起最灿烂的弧度。明明就吃了她做的饭菜，他还装作那么矜持的样子，其实，刚才关上门……他会不会其实是在偷偷地开心呢？就算是不能把她当成妻子，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回忆起以前，她陪他度过的每个生日，他会想起，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她吧？顾不得什么吃饭，她穿着拖鞋一路冲回了卧室。“傅司臣！”

她愉悦的声音，悦耳而清亮，刚冲完澡出来的傅司臣愣了愣，还是转眸看着笑脸盈盈的倪佳人。“你吃了我做的菜对不对？连蛋糕都吃了！”

她兴奋的表情，像是抓住了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傅司臣耳根微红，却仍板着脸说，“是老鼠吧。”

她怎么跑下楼了？“怎么可能是老鼠啊？你当我好骗啊！老鼠偷吃的话，会每个菜吃一点，蛋糕也切得那么整齐吗？那老鼠可真有本事了呢！”

倪佳人神气地说，盯着他刚出浴还滴着水的身材，微微抿唇，又情不自禁地上扬。如此的倪佳人，好像以前的她，傅司臣觉得自己差一点儿就忍不住回她一句，你不就常常是那个老鼠吗？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住了。担心自己失控，他愣了声音，“倪佳人，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我不管。”

倪佳人似乎全然不顾他的冷言，一屁股坐到床上，耍赖，“我今天没给你过生日，我们改天补起来吧。你都三十岁了，生日总得好好过一个吧？”

傅司臣蹙了蹙眉，倪佳人接着说，“你都收人家礼物了，都说拿人家手短，你好歹请我吃个饭吧？”

“……”“傅司臣，你耳根都红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倪佳人盯着傅司臣的耳朵，惊讶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