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傅司臣冷声问。倪佳人习惯了他对外人冷漠的语气，倒也不觉得是故意针对，目光反而深切地盯着李若兰，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没什么。”

李若兰摇头。“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不然，我也会查清楚。”

傅司臣说。倪佳人微微蹙眉，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腹，“你说什么呢？哪儿有你这么问人家的？就不会温柔点儿吗？”

感觉跟严刑逼供似的。可傅司臣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了她一个人，哪里会再对其他女人温柔。“真的没有！”

李若兰肯定地说，“只是……只是因为上次我站在夫人旁边看了星空之后，公司……公司流言挺多的，我……如果再跟夫人走近，怕辱了夫人的名声……”“我只是很平凡的一个人，不敢因为夫人的名声在公司享受优待……”她算是很会说话，委婉地道出了公司的现状。倪佳人闻言，恍然大悟，“你本来就是我朋友。哪怕之前不是，这一劫之后，总算是了吧？”

她伸出了手。李若兰看着她的手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握还是不该握。又看了傅司臣一眼，他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是，刚才逼问时候的严肃换成了懒散。她怯怯地伸出手，只是跟倪佳人握了一下，就诚惶诚恐般地收回了手，还一脸惊喜地说，“我……当然很荣幸能成为夫人的朋友。”

傅司臣看她的脸色，也看不出来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果是装的，那说明她的演技真的很到位，而且，她的城府也足够深；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一切都是缘分注定了，倪佳人该多一个同性朋友了。他自然希望她是后面一种，不然，受伤害的是倪佳人。……自从倪佳人的车不小心“撞”了李若兰以后，抱着愧疚的心，倪佳人对李若兰真的好了不少，也很亲近。每次到公司，她都要去看看她，给她带一些补品，或者祛疤的膏药。于是，公司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了。李若兰和总裁夫人果然关系非比寻常！傅司臣静观其变，没有插手，下属都有分寸，哪怕是巴结，也不会完全没有原则。这点他对自己的员工还是放心的。何轩报告着部门的情况，合上文件说，“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傅总，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让你查的李若兰，查得怎么样了？”

“查了一些，但不知道是不是全部资料。派去查的人还在继续查。”

“把现有的资料给我。”

傅司臣说。倪佳人现在和李若兰走得那么近，他总得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前，楚晴出现在倪佳人身边，他都不曾起疑过，也不曾如此查过楚晴。那是因为她们俩在一个公司，一路走出来的友情。而这个李若兰，似乎出现得过于巧合了。时间没有如此完美的巧合，除非是那很小的可能，这个人就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但他并不觉得李若兰和倪佳人就是契合的朋友。何轩点头回自己位置上拿来了资料递给傅司臣，他扫了一遍，微微蹙眉。这些资料似乎都是平淡无奇的，从小生活在还算幸福的家里，成绩好，上名校，考到了浮石。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和磨难，也没有太高的成就，只能说放在同龄人里还算优秀。从一些事情里也看不出什么，他放下文件，说，“继续往下查，有异常及时给我报告。”

“是。”

就算傅司臣不再提起，他对李若兰的关注也没有减少，因为她这个名字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傅司臣嘴里都出现得太频繁了。……楚晴在工作的时候又接到了工地的电话，下意识以为楚父出事了。她二话没说奔到了现场。路上还觉得有些不太平，楚父虽然是金盆洗手不干了。可是，当初欠下的债，总要还。可那群人总那么找他的麻烦也不是个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为好。要让她开口问楚父，到底还欠了哪些人多少钱，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对别人，她倒是一口就问了，可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楚父相处。万一，她这一句问重了呢？她的嗓音本来就挺吓人的，更别说严肃地问了。到了工地，到处都拆得差不多了，她远远地望去就看到楚父颓废地坐在一块石板上，耷拉着头，身上还满是工地的灰尘，好像人一走动就能扬起一层灰。而他的身边，还有其他几个人。一位着装稍微干净些的人看见她走过来，“楚小姐……”“怎么回事？”

楚晴看了她一眼，又匆匆走到楚父面前，问，“爸，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看情况，好像倒不是有人找事。一群人静静地坐着，负责人也在这里站着。楚晴也安心了，这里比上一次所在的工地负责任多了，至少还在这里等着她来解决事情。“没有，晴晴，爸爸又给你添麻烦了……”楚父抬眸，满目沧桑，又带有愧疚。楚晴心脏微微触动，却又说不出话来。看着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外伤，她才稍微放下心来。“楚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楚晴随声转眸。一个跟楚父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衣服也是打了补丁的工作服，脸上也是花的，沾了各种工地的污渍，头发凌散着。“你是……”“我是这个工地的工人，我叫胡忠。算起来也是你爸爸的工友。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和我儿子的错，只是……老楚被牵连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胡忠说，“那些人是我们家附近的混混，平日里就爱欺负我儿子，看到他在工作，也总是找茬，让他在工地做不下去……”他叹息一声，又看了看身后站着却佝偻着背，低垂着头都不敢抬一下了人。胡忠的儿子立刻弯腰道歉，声音低低的，“抱歉，都是我的错……”楚晴这才看到胡忠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的个子分明很高大，可是在佝偻之下，却跟胡忠差不多高了。身材又偏于瘦小，侧面看过去，脸上都满是污渍，放在人群中感觉很不起眼。见状，胡忠立刻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叫胡思忍。”

“你好。”

楚晴微微颔首，看着他英挺的眉，还有薄唇，总觉得莫名地熟悉，却还是客套地说，“没关系，只要我爸没事就好。”

“我们的意思……还是带老楚去检查一下，我担心……”胡忠看了看楚父，刚才那些人下手可狠了，还最会找看不出来的地方下手。以前胡思忍被打，他也不知道，而胡思忍也怕他们担心，一直没告诉他们。若不是他某一次撞破那群混混打人，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老胡，我真没事，你就别担心了。也不用去检查了，多费事儿啊。”

楚父连忙摆手。他平日里在工地也没什么朋友，只有老胡一家人，他们在工地做同样的工作，住得也近，自然也要亲近一些。而且，去医院又要花钱，以胡忠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他掏这笔钱。他们一家家境也不是很好，楚父就没有想拖累他们的意思。“大家都去一趟吧，我丈夫开了个诊所，正好都给你们检查一下。”

楚晴说。她见识过混混找茬的场面，不可能那么简单。“那太麻烦你了，我们就随便去一家医院就好。”

胡忠说。楚晴自然懂他的心思，转而说，“不麻烦，反正他最近刚开业，也一直在做免费检查的活动，不管是你们还是别人过去都是免费的。”

“那……”胡忠看了看胡思忍，又看了看楚父。楚父不想麻烦楚晴，自然没有开口。胡思忍一直站在胡忠身后，就是个听话的，也没有意见。胡忠没辙，只能自己做决定，点了点头，“好吧，那……麻烦你们了。”

“没事，我开车来的，大家正好一起过去吧。”

楚晴一说，三人都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忙说，“我们去换身衣服再去吧，不然……”把她的车弄脏了，那就不好了。楚晴这一身一看就有点儿身份，家里又有车，怎么都不一般，说不定很讲究呢。楚父也不曾在工地提过女儿，在家里也是一个人住，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敢胡乱猜测。“没事……”楚晴正想说“不用换，先检查要紧”，三个人就像有默契一样，一起起身进了休息的房间。负责人见状，微笑着说，“楚小姐能来真是帮大忙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以前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那群混混下手还是挺重的。你带他们好好检查一下吧。”

“嗯，放心吧。”

楚晴还是很欣慰，这位负责人至少还能体恤人，也没因为一次意外就断了人家的路。她想了想，转而又问负责人，“不过，那群混混你还记得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