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答应的太快，以至于云曦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云曦有些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江天承他……有这么好说话吗？见面前的人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江天承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愉快的感觉。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对眼前似乎很紧张的人道：“可是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饿着肚子谈事情。”

云曦正想告诉对方自己可以等到他吃完东西再说，还没开口就听对方说道：“你先陪我吃个饭吧。”

“……啊？哦哦，好的。”

云曦跟在江天承身后，脸上表情十分诧异。在她印象中，江天承是个高冷的甚至有些淡漠的人，向来对人不假辞色，这才多久没见，就变得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么热情了？云曦有些不解，但也没纠结太久，迈开步伐跟在江天承身后。江天承一路走到车库，上车之后看着站在车前的云曦，挑挑眉，一副“你为什么还不上车”的表情。云曦不敢继续迟疑，绕过车尾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江天承看着空荡荡的副驾的位置，心里隐隐有些不满，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径自将车开了出去。江天承是个掌控欲很强、做事很随心所欲的人，这也是他没雇佣司机而是自己开车的一个原因。他没问云曦的意见就把车开到了一家西餐厅，云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之前他们相处时就是这样，知道云曦有空闲，江天承总是不打招呼就订好了席位或电影票，直接邀请云曦。出于二人交情，也为了不浪费，云曦总是一脸无奈地妥协陪同。云曦了解江天承的性格，自是不会产生“他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想羞辱我”之类的想法，更别说现在是云曦有求于江天承，她也没有资格提出太多要求。侍者体贴地为他们拉开座椅，铺好餐巾，并送上菜单。“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江天承随意地知会云曦一声，迅速地点好餐，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云曦。云曦有轻微的选择恐惧症，越是正式的场合就越是纠结。此时她拿着菜单，从前到后翻了一遍，有些苦恼地戳了戳嘴唇。偷偷瞥了眼对面的人和侍者，见他们正等着自己，云曦有些尴尬，匆匆回翻了几页菜单，最终还是无奈地吩咐了句“double”，将菜单递回给侍者。江天承眼神有些晦暗。面前的人不光长的像她，就连纠结时的小动作和点餐习惯，和她也很像……是巧合吗？还是……故意所为？长久以来在商场上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的环境造就了江天承凡事预先设想出最糟糕情况的警惕性格。短短几瞬间，他心思电转，在心中提出了几种假设，却又一一否决。不可能，关于顾云曦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有透露过半句风声，即使有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想借此做文章，大可直接将人送到自己这里，何苦舍近求远绕这么一大圈？江天承不断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其实他脑内还有应该更疯狂的想法，但他实在不敢相信。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更何况，从理智上江天承很清楚，那个想法基本没有可能性，完全是自己的异想天开。他心里渐渐漫延上失落的情绪，周身气息更冷了。云曦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手指不自觉卷着餐巾边缘，拈成卷又抚平。江天承余光扫了云曦的小动作时，目光猛然一厉。斟酌好词汇，做好陪江天承用过晚餐就讲明事情原委请求帮助的准备，云曦抬眼时，却和江天承那道目光直直对上。眼前的人眼里透着冷意，直勾勾盯着她，眼神里酝酿着近乎疯狂的情绪，像是死死盯着猎物的捕猎者。云曦心里一惊。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云曦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来，搓着餐巾反省着。没多久，头盘上桌，云曦放下了手里搓揉的餐巾，抬头时却见对方未来得及收回的停留在被自己揉卷的餐巾边缘上的目光。云曦突然福至心灵——莫非，他是看不惯自己一想事情就揉边的小动作？云曦顿时有些羞愧。想来有的人是有强迫症的，大概他对这些很看不惯吧？自己一直以来这个无意识小毛病一直改不了，他就算再看不惯都容忍了自己那么久。这么一想，云曦就更为自己今后不得不与如此贴心的好友装作陌路而心痛了。江天承他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可惜……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脑补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江天承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侍者捧上一瓶用白毛巾包裹的红酒，向江天承展示了一下，得到许可后，侍者打开橡木塞，为二人添上红酒。“拉菲。”

看着云曦略带诧异的表情，江天承开口介绍道。不过他所谓的介绍，也不过是告知了一下红酒的名字，完全征求对方意见或询问对方是否要喝的意思。以云曦的见识，倒是不可能不认识这酒的牌子。她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转念回忆起江天承对生活质量的注重，倒也释然了。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云曦甚至开玩笑地说了句：“但愿不是82年的。”

但话一出口，她发现气氛更冷了。一片沉默中，二人用完晚餐，云曦的身体不胜酒力，仅仅喝了两杯红酒便已是微醺。云曦迷离着目光看向将她扶进副驾位置的江天承，眸子里水汪汪的，甚至上车后没多久就在车上酣然睡去，随着车身的摇晃身子渐渐歪到江天承怀里。江天承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她的脸，好半晌，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