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人，梁成飞没什么好说的，像他这么文明的人，怎么可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不多时，便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窗外又挤满了脑袋。“哎，这家人真可怜啊，以前是我们村里最富的人，现在债主找上门来，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这时，有人叹道。“是啊，本来想多帮帮他们，结果那次发烧，孔老头还不给看！”

另一个好心人接道。然而，一直躲藏在最后的孔老头，这时候却佝偻着背出来了。只见他背上扛着一个非大的麻袋，他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大声吼道：“谁敢动我孙女，老头我跟他拼命！”

孔己仁说着将背上的麻袋扔下来，然后“哗啦”一声，里面一沓沓钱滑落出来。霎时，房间四寂，再没有任何人说话，全部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完全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孔己仁撑直腰杆，大声吼道：“子债父还，天经地义，做人要讲良心，如果不是老头身上背有一身债，还拉扯一个孩子，老头我早已经没脸活在这个世上，我儿子财迷心窍，害得邻里多受其害，这份债就让老头来还！”

“天啊，一麻袋零钱，这要存到何年何月啊！”

有人反应过来，惊讶的叹道。“清明我在存钱，中秋我在存钱，春节我也在存钱，我买盐省钱，吃饭省钱，吃药也省钱，整整十年如一日，我孔己仁虽不是什么高人，但为人一生信守诺言，这些钱足够今年的付款。”

孔己仁一脸正色，岿然不动。众人一片唏嘘，包括梁成飞在内，突然感觉鼻子很酸。曾几何时，他何曾想象过有人为了省钱，竟然可以省下来一麻袋五块，十块的零钱。此刻，这就像一件举世震惊的艺术品，展现出来，立马撼动了世界。孔雪莉心里一软，再也忍不住挂上了两行滚烫的泪水。然而，中年男子和女人并不为之所动，却是毫不妥协的道：“时间给你们够久了，早在十多年前，你们就该还清，整整十多年的今天，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难道我们有错吗？”

此话一出，外面的人也不好继续插嘴了，这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确实，十多年没有还清，大有赖账的嫌疑，但是梁成飞知道，这一老一小没什么收入，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天价。梁成飞晃眼看见了桌子上那张单子，上面还款竟然是以借款的形式来付款的，而且，年基础利息竟然为百分之二十。按照目前的银行利率来看，这个基数确实是合法的。可是这完全不能细算，当初赔偿一百万，如果以借款的形式，那么一年的利息都是二十万，如果是利滚利，十年时间，那么现在利息应该都超过了两百万！算到这里，梁成飞心里无由生起一股无名火，这和诈骗有啥区别？他们竟然向这一老一小索要三百万的钱，实在是无耻之极，退回去十年，这种医疗事故，赔个十来万已经不低。可是这家人竟然索要了一百万的天价，梁成飞顿时觉得，这里面很明显是当事人权势压人，才判了如此不合理的赔偿。如果梁成飞不是“净身出户”，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可能还有钱，并且这两人正大明光的咄咄逼人，他一时也没了方寸。中年男子过去捡起来几摞钱，一点不感兴趣的道：“臭老头，你这点钱顶多二十万吧，你别忘了，除了当年抵了所有家当，加上十年多年来每月还的，你还欠我一百万二十，现在这点钱只够零头！”

“什么？”

众人全部一愣，炸开了锅，有人惊叹道：“据说当年才判了一百万啊，怎么会越还越多，这他妈肯定是在骗人啊！”

“嗨，你家伙懂什么，当时他们还不起，从还一百万变成了借一百万，你丫的十年前存一百万在银行，现在不是也能翻倍了吗？更何况，民间利息只要低于国家银行的四倍，那都是合法的！”

“可怜啊，就这点田地，还是孔老头曾经的好兄弟送的，现在地虽然涨价了，这点地房顶多值十万块！”

孔己仁听到这个字数，老脸都*了，虽然他知道有利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了十年的债，竟然还有一百二十万！“所以老头，这么多钱抵你孙女，你们已经赚了。”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也看不起这点小钱，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当场销毁借据，这样我们两家以后反而成了亲家，否者，这里很快就会被挖掘机夷为平地，而且，你们至少还有七八十万的钱要还。”

听见这话，孔雪莉吓得脸色惨白，心里万念俱灭，她从来都没有算过利息，每还一笔钱她都会记下来，明明只有三十多万，可是现在这么多钱，让她怎么还啊！这时候，王村首突然走了进来，看见孔老头如此模样，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孔己仁叹了一声，问道：“村首，你侄儿来了吗？这件事有变啊！”

王村首正想说话，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子，而他的后面紧跟着两老口。年轻男子大概有二十七八了，满脸的痞气，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嘴巴歪斜，面部僵硬，看起来说不出的丑陋！正是因为他的相貌，加之败家，所以在村里名声很烂，连续找了七八年的媳妇儿，也没有愿意嫁过来的。男子叫王伟男，和王湘儿是同辈，只是隔着几代，和王村首家没有什么亲的血缘关系。然而，之前正是因为这家人叫王村首当中间人磋商两家的婚事，才闹得王村首和孔己仁心里有气，所以好长时间都没有往来。现在看见他们家族的大人物王村首，站在孔己仁旁边，他们一家三口都有些愣住了。这时候，孔己仁痛苦的说：“王侄，现在他们问我们要一百二十万，这，这，你看……”听见这话，三人顿时僵住，其中那个胖乎乎的女人，扯开嗓子大吼道：“孔己仁，难道你还想让我们付这么多钱？你太看得起我们了，你当我家是开银行的啊！既然前面已经说好，聘礼二十万娶你孙女，现在我管你多少钱，该给的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但是多的一个子儿都不会多。”

“可是……”孔己仁看都不敢再看自己的孙女，道：“可是这点钱还不了债，我怎么能让自己孙女嫁过去。”

女人狠毒的道：“当初可是村首做的中间人，我们早就看好了日子，我管你同不同意，今天，你将我们叫来，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你把我们王家看成什么人了？你要为我儿子名声负责，想反悔至少也得赔偿十万块违约金！”

王伟男拉住她妈，含糊不清的说：“明明答应了陪我的，现在想反悔，十万块老子不要，除非陪老子！”

……王村首脸色惨白，偷偷看了一眼梁成飞，此时的梁成飞，眉宇间早已经出现了一片乌云。“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现在是你在诋毁人家女孩的名声，你可不敢乱说！”

王村首连忙阻止道。谁知道这胖乎乎的女人更加不满了，大骂道：“王耀祖，你还是不是我王家的人啊，这件事你也同意了的，现在你到底是在帮谁，我儿子找过她几晚那又怎么了？这女人没爹没妈，谁知道每晚都在和谁在一起，不让我儿子找她，那你给他找一个女人啊！”

王村首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在如此紧张的氛围里，只听见猛然间响起了几声耳光声。一个男人“哎哟”一声叫唤起来。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谁打老子！”

“谁，谁敢打老娘！”

母子俩一声暴跳如雷的大喝，只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到了他们的面前。啪啪啪！然后，巴掌继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