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去看看！”

胖主帅对自己很有信心，他麾下部众足有万人，还有各种轻重器械，加之两个方向的晋军援兵都被拖住，他有信心面对任何意外。　　那喊话的赵军将官答应了一声，带着两名手下应声而去，　　不一会，数十匹快马扬尘而来，为首的将官满身尘土，身上的铠甲断裂剥离，头上的铁胄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在一众骑士的簇拥下，胖主帅认出了来者。　　不就是黄冲吗？　　“石将军！大事不好了！”

黄冲还没来得及诉苦，就把自己遇到的晋军新式武器告诉了胖统帅。　　“晋人居然有这等抛石机？”

胖主帅半信半疑，如果黄冲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纵横天下了吗？哪还至于被赵军压着打？　　可事实证明了黄冲所言不虚，城东方向的赵军已经开始掉头向南进行重新部署，显然是看到了南边有敌人来袭。　　“晋人来势汹汹，所谋不小！”

黄冲急忙劝道，“张使君大军现在合肥，成德若败，张使君恐不得南归。将军请速收兵，请示张使君后再做定夺！”

黄冲的话十分惹人讨厌。他自己战败了却来这里说教别人，须知道这里的主帅可不姓黄。但黄冲说的也有道理，胖统帅手里的万余兵马是张貉留给他作为断后使用的。若是轻易消耗了去，只怕邺都降下怒火没人能受得了。　　再听城南那边异动不断，看来晋军解围之势甚猛，再强行攻城，只怕胜算不大。　　“好！”

胖主帅阴沉着脸采纳了黄冲的建议，除他亲自带领两个精锐屯队前往城南安定军心外，其余各部一律回营坚守。　　城头上的王允之和沈劲也看到了赵军的异动，原本准备最后一战的赵军居然收兵回营。然后又有城南的士兵报告说城南的羯人出现异动，二人连忙向城南转移。　　等王允之二人带着卫兵赶到城南，负责包围成德南部的赵军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黑夜之中火把晃动，火光四起，赵军的营寨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根本不知道袭营的晋军有多少。　　“援兵！是援兵！”

城中的晋军诸将都激动的相互拥抱起来。　　“不如就此杀出城去！”

“这是最后的突围机会了！”

“王公，咱们冲出去吧！”

不少晋军将士都被援兵激励的头脑一热，想乘机突围。　　沈劲躲在女墙背后仔细观察，只见城南营寨里的双方厮杀成一团，根本分不清敌我。他连忙劝道：“不可！”

有沈劲泼冷水，这让刚刚沸腾起来的晋军诸将都沉默下来。　　“我军被困已久，将士体力都十分虚弱，先不说能否在黑夜中杀出重围。就是杀将出去，城北和城东的羯人又岂会坐视不理？”

沈劲指着从城东一路向城南飞奔而来的赵军解释道：“诸君自问能否跑得过羯人？”

诸将彻底沉默了。　　王允之本来也有些冲动，但经过沈劲这么一说，他也立刻冷静下来。成德守军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完全就是凭着绝望中的一口气。如果现在突然给他们希望，人求生的本能势必会让整支军队的士气完全瓦解。　　“世坚说得对！”

王允之开口给沈劲撑腰，“全军不得妄动！且看战况如何。”

虽然前来解围的晋军仗着一股气势杀到了成德城下，但赵军毕竟人多势众。尽管伤亡惨重，但在胖统帅和黄冲的拼死救援下还是稳住了阵脚。晋军在激战了半个时辰后只能无奈退去。　　“唉！”

城中的晋军见己方败走，都摇头叹息。　　“我军虽然退去，但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并非处于绝境！朝廷仍然在派兵救援我等！”

沈劲这时候又开始唱起反调，“请明公抽调体力尚可的士卒组成一支机动队，劲愿帅此队策应援兵。倘若来日援兵尚有可为，我军需出城迎战，内外夹击，或许可破虏军！”

“得了吧！都断顿了！饿了一天，还拿什么出城迎战？”

人群中又有人泼了盆冷水。　　“不是还有那些战马吗？”

王允之突然开口，“把所有战马全部宰杀，优先供给出城迎战的士兵。倘若事有可为，定不能丧失战机！”

有王允之这句话，顿时便有人报名参加突击队。毕竟能吃饱一顿也是好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嘛。　　***　　一场恶战下来，王羲之、王彪之兄弟吓得魂飞魄散。他俩打小就是舞文弄墨的高级士族，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一会断肢残体从天空中飞过来，一会鲜血如泉涌飞溅了两人一脸。幸亏谢尚镇定自若，在冲击赵军营寨未果后，果断下令先行撤退。晋军连退十余里，直退到原先黄冲的营寨处才堪堪停下。　　“多亏了仁祖在这里！不然死无葬生之地矣！”

王羲之捂着胸口连呼侥幸，一张俊秀的脸上惊魂未定。身边的卫兵正在替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今晚进攻不克，明日再战即可！”

王彪之原本的白发白须经过一场血战，也是被染成了红色。他见谢尚一脸阴沉的脸色，便开口安慰道，“最起码我们也知道了渊猷他还在坚守。成德并没有失守嘛！”

谢尚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氏兄弟二人身为文官，倒也没有胆小怕事。一个身为江州军目前的统帅，一个身为朝廷的天使，都陪同谢尚站在了战斗的第一线。他二人的身先士卒着实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　　可就这么赞赏二人，谢尚又说不出口。两人虽然站在最前线，但除了大呼小叫之外没有别的用处。要是白天作战被对面的赵军看到了二人的丑态，一定会贻笑大方。　　“可城中粮草将尽。迟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

谢尚最终还是哀叹道：“在下答应庾安西和朝廷，成德之围在下誓死解之！”

“那陶子初呢？”

王羲之追问道，“仁祖你解了成德之围，他去哪里？”

“这个么……”谢尚连连摇头，眼神里闪烁不定，似乎别有隐情，“在下也不甚清楚。”

“什么？”

王羲之王彪之同时惊呼道。　　难道陶旭是在忽悠他们，真正的援兵就只有谢尚？　　王羲之怎么也不信陶旭会舍得自己的部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