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服,诸葛恢坐上牛车赶往司马冲的府邸。 现在建康的各大豪强士族都知道年轻的皇帝喜欢临幸东海王府,加之庾冰也不管,因此拜访司马冲的人也多了起来。偌大的王府门口车水马龙,停满了拜访的车辆。 “告诉你们殿下,就说老夫诸葛恢前来拜谒!”
诸葛恢一看王府门前到处都是打探消息的掮客,没好气的对王府守卫吩咐道。 自打他一下车,这些拿了各大门阀士族钱的掮客们就像闻到臭鸡蛋的苍蝇一样围上来,弄得诸葛恢烦躁不堪。多亏了王府门口的守卫们驱赶,他才能挤到大门口。 “诸葛令君请稍后!殿下现下正在接待贵客,恐怕...”那门卫认识诸葛恢,但还是很客气的婉拒了。 “什么贵客?难道比老夫还重要吗?”
诸葛恢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自己被拒绝,更是生气,当场就发作起来,引得附近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原来是诸葛令君!”
一个峨冠博带的年轻王者快步从府内走了出来,见到诸葛恢正在发作,便微微一笑,朝他行礼。 诸葛恢认得这是司马冲的兄弟,当今的皇叔会稽王司马昱,他勉强收起怒容,还了一礼。 “孤适才拜访兄长,所以这府外的卫士才挡驾阻拦。令君可千万不要迁怒他们,一切都是孤王的不是!”
司马昱彬彬有礼,在众人面前赚足了面子。 “不敢!”
诸葛恢冷淡的谢了一礼。 司马昱见他不愿意多说,便礼貌的告辞了。 会稽王司马昱的出现立刻引发了围观的掮客们的狂热,他们纷纷抛下诸葛恢,又围上了司马昱,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既然司马昱走了,那王府的卫士便再没有了挡驾的理由,在管事奴仆的带领下,诸葛恢昂然直入,穿过王府的重重门户,直抵司马冲所在的后堂。 和平常一样,司马冲依旧斜躺在地下,一边手里敲着铜盏,一边看着堂前的舞女翩翩起舞。 “殿下!”
诸葛恢清了清嗓子。 司马冲依旧悠然自得的敲着节奏,配合着舞女们的曼妙身姿。 “殿下!”
诸葛恢再次扩大嗓门。这一次吓得舞女们都不敢继续舞下去了。 “扫兴!扫兴!”
司马冲见舞女们停了下来,直呼扫兴,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把乐队和舞女们都遣退了下去。 诸葛恢耐心的等人走完,这才上前坐在司马冲的对面,一脸焦急的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殿下还能看得下去歌舞?”
“什么时候?”
司马冲一脸的茫然,“出什么事了吗?”
诸葛恢无语,他起身把门关上,这才再压低声音道:“天子今日又去了南郡公主府邸,据老夫在宫中的眼线说,天子是卯时进的鸡鸣巷,到现在还没出来!”
“哦,去就去吧!”
司马冲一脸的无所谓,他反而给诸葛恢倒了一杯酒,热情的介绍起来,“葛公你看,这是辽东新进贡的佳酿,据说是用辽东特产的黍米酿成,风味倒还不错。就是太浑了些,怎么滤都滤不清!啧啧!”
诸葛恢见司马冲还沉溺在酒里,气得一把把酒杯里的酒洒了,重重地往案上一顿,“天子已有数日未来殿下府邸,怎么殿下还沉溺酒色歌舞?倘若天子真的移驾别爱,只怕悔之晚矣!”
司马冲可以无忧无虑,他诸葛恢可不能什么都不关心。皇帝每天的行程他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现在皇帝已经连续三天去南郡公主的府邸,这怎么能让诸葛恢安得下心? “葛公这是关心则乱!”
司马冲笑道。 他只对洒掉的酒感到可惜。 “适才在外面你也见过道万(司马昱)了吧?公可知他来此为甚?”
司马冲故意卖了个关子。 等诸葛恢一脸渴求的表情出现,司马冲才娓娓道来。 原来司马昱此来是和司马冲商量皇后死后充实后宫的事。身为秘书监的司马昱坚持最多只能纳两名女子入宫。现在的朝廷对外连年征战,对内太极殿工程一直没停,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给妃子们修建新的宫室。 “那殿下怎么说?”
诸葛恢急忙问道。 “孤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从谏如流咯!”
司马冲哈哈大笑。 “葛公少安毋躁!”
一看诸葛恢又要发急,司马冲连忙按住他,“纵然孤王答应,可天子已经尝到了甜头。他又怎会答应?现在的天子早就不是王茂弘(导)在世时的那个贤德之君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那新入宫的两人,殿下可有人选了?”
诸葛恢又追问道。 “呵呵,十天前就已经被天子带入宫中了!”
司马冲得意的一笑。 *** 就在司马冲洋洋得意之际,年轻的皇帝司马衍此时却正在鸡鸣巷南郡公主府邸的后堂里端坐着。 他的四周则围着一圈信得过的心腹重臣。 除了远在南郡的陶旭和刚刚离开东海王府的司马昱之外,其余的诸如侍中刘惔、中书郎王濛、中军参军钟诞、中书侍郎刘讷、汝南王司马统,都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 “最近中书台一如既往,并无异常。”
刘讷汇报起了庾冰最近的动态。 “中军除了有几队调任到历阳戍守外,也别无异动。”
钟诞也老实汇报。 其余几个人都各自汇报了自己的见闻,皇帝听完,才睁开眼睛。 “辛苦诸卿了!”
皇帝勉励道,“如今庾氏依旧势大,虽然朕赐死了二舅父,但冰之威柄并未减弱。将来还有恶战,诸卿切不可以身犯险,让朕担忧啊!”
诸大臣自然领命。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叹了口气,“朕也累了,卿等先从角门走,千万莫让旁人发现了!”
众人都知道被庾冰发现私下串联的后果。他刚刚失去一位兄长,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没人会想做他的撒气包。 等大臣们一一退去,皇帝这才真正放松下来。他瘫坐在靠背上,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王导死后,皇帝就一直装聋作哑,假装对庾冰百依百顺。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赐死了庾怿,想来王允之也会对自己更加忠心,制衡庾氏的力量就又多了一分。 “皇兄!”
耳边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是妹妹南郡公主。 “皇兄讨论国家大事,妹妹不敢多问。但皇兄这般疲惫,不如让府里新进的两名小娘替皇兄推拿一番?”
皇帝摆摆手,表示随意。 南郡公主微微一笑,立刻伸手,招呼两名女子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