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月华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干咳了两声才道:“才醒?”
青姿点了点头,让开道让他进去,自己先去洗了把脸这才去梳妆台上准备梳头。 辞月华见此踱步到镜前从青姿的手中将梳子拿过来,一只手撩起青姿细软的黑丝一边故作镇定地开口:“我来帮你梳头吧。”
青姿闻言挑眉,“师尊你居然会为女子梳妆?”
辞月华从镜中瞥了青姿一眼,“不会,不过想来与为自己梳头没什么两样吧。”
音色淡然,还带着一股十分肯定的自信。 青姿眨了两下眼睛,不大相信,“是吗?”
“咳”辞月华轻咳一声,道:“赶紧梳好下去吃早饭。”
于是为青姿梳头的动作便开始了。 或许是男子天生力气就要大一些,辞月华为青姿梳头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掌握力道,然后…… “嘶——”青姿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镜中瞥向辞月华,眼神一言难尽。 辞月华抿抿唇,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青姿的眼神,一只手在暗中将不小心扯断的头发偷偷塞进了袖中。 “弄疼你了?”
青姿从镜中看到辞月华耳尖微微泛红,便也没有出声责怪,只道:“还好。”
“那我轻点。”
说完这一句,两人同时一顿,而后同时面色发红。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味了呢? 一时间,两人之间被围绕了一股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尴尬气氛。 不过辞月华手中的动作确实轻了很多。 只是或许是第一次为人梳头发,辞月华的动作还是不太熟练,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不时地扯掉几根头发出来。 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也被这几番动作给消磨了个干净。 青姿忍着头皮传来的疼痛,也不好只说,便隐晦地问他:“师尊,你累不累啊?不如我自己来吧。”
“不累,很快就好。”
辞月华梳头梳地正有趣,也就没有听出来青姿的话外之音,准备帮她挽个自认为漂亮的发髻。 然后辞月华满意的观赏着自己的杰作,压根就没有去看镜中青姿的表情…… 一言难尽! 青姿眸光复杂地看着辞月华,她该不该提醒一下自己亲爱的师尊他梳出来的发髻不仅难看,还非常歪呢? 她不明白这顶在脑袋顶上一大坨看不出来形状的发髻到底有什么美感,偏师尊还看着这么津津有味,仿佛在欣赏什么绝美物件。 “喜欢吗?”
辞月华还是没有看镜子,只看着青姿脑袋顶的那一坨头发轻声询问。 青姿干咳了两声,顿了顿才反问:“师尊,你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没有等到自己预料中的惊喜,反而有些平平无奇,辞月华这才抬眼看向镜中,这一看,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他的脸此刻如同调色盘一样,红了绿,绿了紫,最后实在无法只是,泄气的赶紧帮青姿又将那头发给拆了下来。 “咳咳,那个……第一次,还不熟练,不如我给你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吧。”
“……师尊你高兴就好。”
然后,辞月华的简单发髻便出来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 “咳咳”青姿也干咳两声,“这样也挺好,就这样吧。”
实在是,她也不想折腾了。 辞月华心里大受打击,明明他之前也有看过给女子梳髻的方法啊,看来还是生疏,多练练就好了。 辞月华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所幸青姿不知道辞月华此刻心里的想法,当然,即便是知道了,她也无法拒绝。 于是一个干净利落,清冷矜贵的翩翩美男与一个打扮随意,面无表情的妙龄少女就这么出门了。 “也不知道悬壶洞的争夺赛怎么样了,霍凤行不会有危险吧。”
青姿扭头看向辞月华,对于悬壶洞,她如今却是挺忌惮的。 “他的实力也不弱,自保绰绰有余,而且我们到时候也在悬壶洞,若是真得发现有什么不对,也能赶得及。”
到了悬壶洞的时候,那里已经在进行比试了,两人隔得很远看了两眼,台上一众高层都在,水苡仁也没有缺席。 而且两人还在那台上看到了其余万阳宗宗主与普度寺的明智方丈。 “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来了。”
辞月华也淡淡瞥了那方向一眼道:“如今也算是一种分化了,这三个宗门已经抱成了一团。”
青姿侧头问辞月华:“师尊,我们现在就去吗?”
“现在应该是悬壶洞防卫最松的时候,正好方便我们行动。”
辞月华说完便当先在前为青姿引路。 悬壶洞的大广场上此刻热闹非凡,而后山则离那里要很长的一段距离。 所幸这里的变化不大,而辞月华又记得路,两人走得也很快,只是渐渐地,两人便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此刻已经到了后山,广场上的喧嚣已经被遗落到了脑后,四周没有一丝动静,有些…… 安静地过头了! “师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辞月华面色也有些沉凝,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 “我们先去那处洞穴里瞧瞧吧。”
没有丝毫阻碍的,两人便到了当初辞月华发现的那处洞穴,此刻那里同样被禁制给封禁了。 青姿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重,她微微蹙眉,“师尊,我们到这里是不是太容易了?”
辞月华也点头,“这一路行来并未见到有什么防守的弟子,要么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要么,只怕是他也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已经提前布置了陷阱。”
青姿勾唇,“这么说的话,我更倾向于后者。”
“这洞穴是必须得进的,不过你要小心。”
辞月华叮嘱青姿完青姿便之直接强行打开了禁制。 对方既然已经猜到他们会来,他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反正不管里面到底有没有秘密,他们都必须进去。 洞穴的禁制刚一被打开,里面就飘出来一股浓浓的腐臭味,两人虽有防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愣是被熏得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这么臭,他到底在这里面做了什么?”
青姿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一边朝着里面看去。 而辞月华已经当先看到了里面的景象,此刻面上已经是铁青一片了。 只见里面如今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那些尸体与当初辞月华在这里看到的那些人别无二致,都是一副身体亏空的模样。 而此刻的这些尸体却是比那些被他们吸走了精气神的人更惨,他们已经被完全的吸成了一具干尸,而后又没有人处理,就这么扔在里面,如今很多都已经腐烂了。 细密的蛆虫正在那些腐烂的尸体上钻进钻出,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就是受害者吗?”
青姿皱紧了眉,没想到这些人死的这么惨! 辞月华沉着脸点头,他道:“若我当初不心慈手软,这些人也就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眼前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他杀的,可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辞月华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坏人是可以变好的,若是当初他将这一丑闻传出来,这些人又如何还会丧命在水苡仁的手上? 青姿知道辞月华这是又开始内疚了,可是那时候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还是刚从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堆里出来的,慈悲是他们的本性,哪里能做到如今这样果断利落呢? 她上前一步抱住辞月华,柔声安慰:“师尊,不是你的错,是水苡仁,是他们悬壶洞的人心思恶毒,不走正道。你也不知道他们会不知悔改,你别把这些事都往自己头上揽。”
辞月华紧拧着眉,声音低沉,“我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悔改之心,反而愈演愈烈。当初他们还只是吸走那些人体内的大半精气,可如今,他们却将这些人体内的精气吸了个精光!”
青姿捂住口鼻往里走了几步,在那些尸体堆里仔细看了看,而后走到辞月华面前道:“他们行事还挺缜密,这些人都是乞丐,也难怪这里这么多尸体,却没有传出这里有人失踪的事情来了。”
辞月华也看了那些尸体几眼,嘴唇抿了一下,他道:“以水苡仁的资质,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这样的地步,怕是已经牺牲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我们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不过也因为如此,我们需得更加小心才行。”
青姿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师尊,我有一个猜测。”
“关于楚江尸傀?”
显然,不仅仅是她自己想到了。 青姿点头,“你也说了,以他的资质想要提升到如今的修为,若是用这种办法,必然会残害无数百姓。即便如今的世况再乱,那么多数量的人突然没了,民间也早该闹将起来了,可是我们之前也一路行走过,半点没有讨论失踪人口的。”
“之前的那万人都是鬼族挑选的人间人迹罕至的地方将人掳走的,水苡仁想要如法炮制怕也再寻不出来这样的地方了。”
辞月华点头,“几乎所有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住人了,想要达到水苡仁的需求是不可能的。”
“嗯,可是师尊,我们之前还假设过,宁因就是水苡仁的那个义女,即便不是,他们之间也一定存在着某种合作关系。”
辞月华接过话来,“所以你认为水苡仁提升修为吸取的是那七千尸傀从的精气。”
青姿连连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辞月华没有反驳她的观点,“你想的也没错,而且三年前我传信去悬壶洞的时候,水苡仁已经回去了,算算时间,应该是我将信一送到他就过来了,特别及时。当初我也有过怀疑,楚江那么大的事情,加上紫霞禅寺里的一万生魂,若是以他的如今的修为又如何会察觉不到?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本来就知道,而这些事也都与他有关。”
青姿道:“所以我们判断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她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有些犯难了,“这些也无法用来做什么证据啊。这里没有悬壶洞的而一个人,我们也没有什么人证,即便是将这里给传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辞月华的眸子也是一暗,“所以这也是他不设守卫弟子的缘故吧。”
青姿皱眉,“师尊,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辞月华看向她,眼里有些担忧,“怎么了?”
青姿摇摇头道:“你说他会不会想要倒打一耙?这里没有护卫也没有旁人作证,如今我被人怀疑上了,而你也因为维护我的原因,如今即便是说出去,那些人也以为你是在维护我,我们只会百口莫辩。”
辞月华当机立断:“好,我们先离开,到时候找机会将人引到这里来。”
带人转身刚要离开,突然辞月华眉头一皱,向一个地方一挥衣袖冷喝一声;“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滚出来!”
“师尊,您真的要对人家这么绝情吗?”
熟悉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辞月华与青姿立即扭头看去,就见宁因正袅袅娜娜地亭亭玉立在那里,若是忽略地上的那一堆不堪入目的尸体,真是一处上好的风景。 “黎音?”
辞月华直接叫出了她本来的名字。 宁因面上的笑容顿了顿而后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没想到师尊都知道了,看来师尊也不是真的对我无意。”
“身为悬壶洞五长老的女儿,洞主的义女,为何要玩弄心机拜入我的门下,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而且你又是为何会在六岁的时候去的望神村?”
知道了宁因的真实身份,辞月华对于她的做法便更加迷惑了。 五长老在悬壶洞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仅次于水苡仁的存在,而她还是水苡仁的义女,在悬壶洞也可以说是千娇百宠的存在,却为何要隐姓埋名跑去昆仑山拜师,还非得拜在他的门下,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宁因娴静地勾了勾嘴唇,“我以为师尊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当然要去寻你了。”
青姿一听,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冷冷地出口反驳:“谁是你未婚夫?无媒无聘的,你就是要上赶着送,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宁因没有搭理青姿,继续对辞月华道:“那面溯洄镜就是您给我的信物,可惜被青姿给毁了,但我们的婚约也是定下了的。”
辞月华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这番说辞吗?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