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言也没有要争的意思，漠然说：“随便找个地方吃，吃完我还有工作。”

兰亭暄想了想，“这里离乘风旋转餐厅不远，我请卫总去那里吃吧。”

那是海市比较有名的观光餐厅，在六十多层高楼的顶层。　　餐厅四面都是半面墙的玻璃窗，吃饭的时候，整个餐厅会开始旋转，坐在里面，能够俯瞰整个海市的夜景，是游客必去的地方。　　价格还算公道，不算贵，当然也不便宜。　　兰亭暄是贵的请不起，便宜的不好意思，所以挑了这个距离不远，又有点意思的餐厅。　　卫东言也知道那个地方，点点头，“坐我的车一起过去。”

“要不我们还是自己开车吧……”兰亭暄犹豫。　　“那里停车位比较紧张，这个时候正是饭点，能找到一个停车位就不错了，还想找两个？”

卫东言斜睨兰亭暄，自顾自上了车，并且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看她，只是目视前方。　　兰亭暄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自己新买的二手凌志越野车，还是转身上了卫东言的辉腾。　　两人很快来到乘风旋转餐厅。　　在路上的时候，兰亭暄就打电话过去定位，还好，居然还有位置。　　两人进去之后，领餐的小哥哥把他们送到靠窗的座位上，还体贴地给兰亭暄拉开座椅。　　至于卫东言那边，小哥哥只是试着往他那边走了一步，就被卫东言一个森寒的眼神给劝退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坐下。　　兰亭暄拿着菜单点了餐厅的招牌菜，鲍鱼煲翅，起司龙虾蒸小玉米，雪菜黄鱼，还有卫东言以为她最喜欢吃的椒盐大虾。　　卫东言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你最喜欢的菜，不是换成酱烧龙利鱼了吗？”

“……这里的龙利鱼没有酱烧的，再说自从吃了卫总做的酱烧龙利鱼，别的龙利鱼已经味同嚼蜡了。”

兰亭暄不动声色拍了卫东言一记马屁。　　卫东言果然容色稍霁，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他拿起筷子说：“今天晚上回去我就把菜谱发给你。”

“谢谢卫总，我周末琢磨一下做法，看看能不能做得和卫总一样好吃。”

兰亭暄也拿起筷子，开始专心致志吃饭。　　她吃饭的样子非常认真，连吃龙虾的时候，都很小心的把龙虾壳拆得整整齐齐。　　卫东言其实不怎么喜欢吃海鲜，但因为兰亭暄喜欢吃，他觉得海鲜好像也还不错。　　两人一边吃，一边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　　餐厅缓慢旋转，厅堂里放着很多年前的英文老歌，萨克斯的声音悠扬又有穿透力。　　一道沧桑男声的吟唱像是情人夜半在耳边呢喃。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Back row of the drive-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Became champagne and caviar，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s night……”　　（和你一起看电影，　　毫无救药爱上你，　　车后座灯光闪烁，　　爆米花，可乐，还有星空　　鱼子酱和香槟，　　漫长夏夜，唯爱永久。）　　兰亭暄不动声色，淡声说：“……真应该要一杯香槟，再配鱼子酱，才应景。”

卫东言看了她一会儿，招手叫来侍应生：“来一瓶克鲁格香槟，有黑海鱼子酱吗？”

侍应生点点头：“有的，先生稍等。”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克鲁格香槟，和两碟鱼子酱。　　“先生，女士，请慢用。”

卫东言开了香槟，给兰亭暄满上，说：“我要开车，不喝酒，你可以喝。”

兰亭暄看着这瓶著名的克鲁格香槟，心想希望这瓶香槟的年代不算久远，不然她今天买车省的钱，还不够买这一瓶酒的。　　她也是随便想想，乘风餐厅也不是特别高大上的餐厅，那么贵的酒，他们不会卖的。　　兰亭暄这么安慰自己。　　卫东言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点的，我出钱。”

“那不行。”

兰亭暄断然反对，“哪有这样请客的？我是挣得没有卫总多，但也不至于一顿饭都请不起。”

卫东言抬眸扫了她一眼，放下香槟，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黑海鱼子酱，直接放入嘴里，抿了好久，才咽下去。　　他漫不经心地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说：“你喜欢这首歌？”

餐厅里放的这首歌叫《卡萨布兰卡》，是一首非常久远的经典歌曲。　　兰亭暄笑了笑，说：“歌不错，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跟这歌曲同名的电影《卡萨布兰卡》。”

她说着，拿起酒杯，对卫东言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垂下眼眸，小口啜饮。　　长长的眼睫如同蝶翅，在初夏的夜晚扇起一阵风，可能会在大洋彼岸掀起惊涛骇浪。　　卫东言：“……”　　他没有再说什么，好像被鱼子酱的美味征服了，很快把自己的那碟鱼子酱吃完，才问兰亭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兰亭暄手里托着香槟酒杯，看着酒杯里澄净的酒水，平静地说：“好菜不怕晚，我能等。”

她是失望过，但也很快振作起来。　　八年都等了，也不在这一会儿。　　“而且……”兰亭暄接着说：“其实换个角度想，警方的注意力转到胡大志的案子其实挺好的。不然我还真担心幕后黑手会觉得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给我挖坑就不好了。现在我父亲的案子刚刚重启，就被胡大志的案子分散了注意力，对我来说，是利大于弊。”

卫东言客观地说：“就是这个道理，你能自己想通最好。我还是那句话，不用着急。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虽然警方不能继续采取行动，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认定是自杀。只要警方那边有转变，对你来说，就是胜利。”

兰亭暄重重点头：“卫总说得对，我会小心的。”

两人吃完晚饭，卫东言送兰亭暄回家。　　因为要说的话都在餐厅里说了，兰亭暄也没有邀请卫东言去她家继续商议。　　卫东言目送她上楼，一个人没有马上离开。　　他靠在辉腾车的车门上，点燃了一支烟，长长吸了一口，再吐出白色的烟圈。　　夜色里，他的脸藏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神情淡到极点，也冷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