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先是一愣，半响才回答，“五年。”

算起来凌风跟了他有十几年了，梁慕宸抬手看了眼表，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你家在济南，飞机大约需要两小时，能赶得上年夜饭，回去吧。”

“主子？”

凌风诧异的抬起头，职业使然，他从不把情绪表现出来，但今天却被梁慕宸的一句话说的动容。干他们这行，和普通的助理和贴身保镖不同，是签了类似于卖身契的合约，十年一签，随时不离主子身边，而选择这个行业的人也大多是无牵无挂的，即使有，也只能放在心里。有失必有得，这个行业的薪资水准是一般白领都望尘莫及的。梁慕宸今天忽然的举动，一向机灵的凌风实在是反应不过来。梁慕宸拍了拍凌风肩膀，淡淡看着凌风，“航班的问题我会通知航空公司，年后初十公司正式开工，你提前一天过来。”

“是！”

凌风死寂许久的心难以抑制的澎湃起来，他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喜悦，“主子，我先送您回去。”

“不必了，你抓紧回去。”

梁慕宸大拿过凌风手里的车钥匙，大步离开了公司，走廊里不断回响着沉稳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响了新一年到来的钟摆。“宸宸，快过来，洗洗手包饺子！”

老太爷坐在餐桌上，手拿着擀面杖，瞧见梁慕宸进来，挥了挥擀面杖，“先上去换身衣服吧。”

在厨房和保姆忙活的许诺听见梁慕宸回来了，忙跑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回来啦。”

梁慕宸眼前一亮，这小野猫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贤妻良母的风范了，兜上围裙，凸起来的小肚子还真是让人心生怜爱，他心头一松，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些，“我上去换衣服。”

当然，临走前不忘摸摸他一天没见的乖儿子，许诺见他上楼，就凑到老太爷身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哇，爷爷，您擀饺子皮的功夫也太厉害了。”

许诺惊叹一声，拿起一块饺子皮，圆润的形状，薄厚恰到好处，面皮也柔软，“爷爷，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一手呢！”

老太爷被夸十分开心，拿过一个面团，一手拿擀面杖，一手灵活转动面团，三两下又擀出一张饺子皮来，“好多年没做过了，手艺倒没怎么退步。”

“爷爷，您又谦虚了，这饺子皮是饺子好不好吃的关键，厚了饺子馅儿浸不透没什么味儿，薄了下锅容易破影响卖相，现在一看您擀的饺子皮，我就知道今晚要有口福了。”

“小许你这张嘴，可真会讨爷爷欢心。”

沈子媚和梁慕天回来，看见大厅里气氛和谐的一幕，沈子媚便上前来，一看在包饺子呢，“这些事儿让下人做不就是了，怎么让爸您亲自动手阿。”

“这话不对。”

老太爷又拾起个面团，目光悠远，“梁家有段日子过得窘迫，粗茶淡饭庆祝的新年，这饺子是一大家人亲手包的，论情意论口感论气氛，都比吃现成的强。”

“也罢，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怎么会知晓。”

老太爷叹口气，沈子媚脸色也有些不对，但还是忙上前打圆场，“忆苦思甜嘛，您再辛苦一会儿，我放了东西就下来帮忙，一定给您露一手。”

说完，沈子媚拉着木纳的梁慕天上楼去，许诺也把手中的饺子皮放下，“爷爷，厨房的馅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端出来。”

“去吧。”

老太爷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绪低落了下去。许诺有些担忧的看一眼才走，她想，刚刚老太爷话里很多年前的事，指的应该是梁慕宸生母在世的时候吧，否则沈子媚的表情怎么会那么难看。说起梁慕宸的生母，许诺心里又是一紧，昨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全家上下应该都知道的，却没人提，也是，大过年的，说这些总是不吉利的。只有梁慕宸一个人对着明月伤心难过，她自己后知后觉的也没能安慰什么，所以今天这顿年夜饭是许诺特地为梁慕宸准备的，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哪怕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都行。先看当下，把这个年过完再想其他。许诺把饺子馅儿端出来，梁慕宸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到处都是春晚即将开始的预告，他频繁的换着台，旁边做着的梁慕天就抱着沈子媚养的那只白猫，握着它粉嫩的肉垫，目光没在电视上，瞅着这两兄弟，许诺不禁失笑，有些怪异的动容，似乎这是两兄弟如此安静的坐在一起，虽然是各做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愿意搭理谁的状态。“两个臭小子还坐着呢，过来包饺子！”

老太爷中气十足，看起来刚刚那通话已经没多大影响了，脸色柔和许多，沈子媚接过许诺手里的饺子馅儿就开始包起来，也附和一句，“就是，快都过来，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家里都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不去。”

梁慕天和梁慕宸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各自看对方一眼，就又别过头，老大继续毫无选择的换着台，老二逗的喵咪欢快的喵喵叫。“这俩孩子。”

沈子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低头继续包饺子。许诺在旁轻笑一声，弄了一手的面粉，也不擦，径直走到梁慕宸身后，把遥控器给抢了，自顾自按了CCTV1，“大过年的，看点新年该看的嘛。”

梁慕宸头一转，好笑看着这霸道的小女人，“过年就该看广告吗。”

许诺又用另一只手撩起他的左手，瞄了一眼上面的腕表，“七点半了，还有半小时春节晚会就开始了，快的很。”

话落，她又回头瞄一眼低头包饺子的老太爷和沈子媚，悄悄趴在梁慕宸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您老人家能到客厅看电视已经很给面子啦，那能不能再给点面子，你儿子说想吃爹地包的饺子呢。”

为了哄他开心，许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弯着身子的许诺，刚好把胸口的春光漏了个差不多，梁慕宸眸子里的深邃也被她无意的动作勾的波澜四起，他不说话，招招手让许诺到自己身前来。许诺不解，还是拉着梁慕宸的手，绕过沙发到了他身前，“一起去包饺子。”

现在许诺站的直直的，穿着的鸡心领白色毛衣刚好到锁骨处，好看的紧，最重要是不会春光乍泄了，若不是在客厅，小人儿肯定‘在劫难逃’，梁慕宸侧头瞥一眼小沙发上的梁慕天，这才淡淡开口，“我不会。”

本来把饺子这活儿是交给佣人来办的，是她提议大家一起动手包，得到了爷爷的支持后才实行，要知道，她是为了提高梁慕宸对家庭的融入度。“不会可以学啊，走啦。”

许诺拽着梁慕宸的手不放。梁慕宸干脆拉着她的小手在沙发上坐下，“为了我儿子，老老实实坐下。”

语气之慵懒，让许诺颇为无语，让梁慕宸参加集体活动就这么难吗……许诺还想做点努力，谁想梁慕宸转过身去了，声音仍是在公司里发号施令一般，“把食材搬到这边来。”

老太爷和沈子媚均是一愣，不明白他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许诺也好奇看着他。“春晚马上开始，许诺不是说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吗，坐那么远，怎么看得清。”

“你这小子，我和你沈阿姨都是长辈，说话要尊重，知不知道。”

嘴上训斥着，老太爷还是极为开心的站起身，挥着手让佣人把包饺子的食材和一些材料搬到电视剧前的茶几上去。许诺笑笑，心道他还是挺照顾大家情绪的嘛，悄悄紧了紧梁慕宸握着自己的手掌，“去洗个手吧。”

“这么麻烦？”

梁慕宸挑眉。“当然！”

许诺非常认真，这是严肃的卫生问题，不洗手包出来的饺子谁吃，“走，我和你一起去。”

看许诺心情这么好，他也欣然应允了，站起身越过沙发。老太爷看小俩口你侬我侬的样子，也挺开心，沈子媚已经坐下来继续包饺子了，梁慕天则继续逗猫。许诺跟着梁慕宸要去洗手间，忽然想到还坐着的梁慕天，随口问了一句，“慕天，不一起去洗手吗？”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本意是一家人一起包饺子热闹，可她和梁慕天平时并没有什么交流，撇开大家都不知道的童年相识来说，她的开口太突兀了，果然，沈子媚手中饺子皮上的馅儿都快掉下来了也没察觉，只狐疑的看着许诺。梁慕宸的脸色也变了变，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老太爷轻咳一声，好像没感觉出来这样的怪异，专心盯着电视，随意道，“老二，跟你哥一起去把手洗洗，等下回来一起包饺子，涂个热闹。”

“好。”

梁慕天放下猫咪，跟着夫妻二人去洗手间。许诺悄悄吸口气，昂着头偷偷观察梁慕宸的脸色，不出所料，又开始臭起来了。“我去洗手间，慕宸你陪我吧。”

直觉告诉许诺，不把他的毛给捋顺了，今晚准要出事儿。关上门，梁慕宸就逼了上来，洗手间还算宽敞，他单手撑在门上，笑意妖娆的盯着讪笑的小娇妻，“说吧，好好忏悔一下你犯的错误。”

感情这丫的就等着自己认错呢，许诺欲哭无泪的低头，“他是你弟弟，我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不，是彻底隔离，哪怕当着你家人的面，我也不能表示出最基本的礼貌……”“你是在骂我还是在认错？”

他勾起许诺下颚，眸子眯着，将她眼中滑过的一丝小狡诈看的清楚，还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