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宸见周碧华像是要哭，将纸巾递给她，只是眼神中的怀疑和冷漠，让人多少有些意外。“谢谢。”

周碧华接过纸巾。“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梁慕宸绕到桌边，坐在座位上，双腿交叠，双手放在桌上，审视周碧华的一举一动，比起多年不见的母子，更像是仇人。“我听说你结婚了，有孩子了，我想回来看看你。”

周碧华在了沉默对面坐下，眼睛里泛着泪光，然而梁慕宸却不为所动，几乎是像用审视一样的口气，又问道。“以前为什么不会来。”

“我……妈妈，妈妈以前不敢回来。”

“现在就敢回来了，梁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就回来了？”

梁慕一脸冷漠，质问道。这样的说辞，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尤其是当下这个时候。“可是我儿子在这里，不是吗？”

周碧华苦口婆心，想不到这么久不见梁慕宸，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应该是有埋怨的吧，毕竟当时那么小，就以为她已经死了。曾经在国外见多她，却被她无情推开，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周碧华就在等待今天的相见。“妈还记得你有儿子，我还以为妈失忆了，我十岁在国外见过你那天，你是刻意来见我的吗？”

“那时候，我根本不敢见你，害怕你跟你爸说见到我了，梁家的人不会放过我。”

周碧华当时就是那么肯定，不然也不会最后落到在那样的地步。放弃了当时只有几岁的儿子，一个人远走他乡，就像是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不敢见我，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夜之间，爸爸会告诉我你死了，然后带着沈子媚那个女人出现？”

梁慕宸问道，语气中多了点对于追忆往事的激动，谁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梁慕宸自从沈子媚到了梁家之后，日子并没有像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好过。渐渐变得寡言少语起来，甚至是经常做些让梁爸爸生气的事情来，父子俩的关系也不似以往那么亲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切都发生变化。“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比我更加清楚吗？你都看见了，你把外遇，将沈子媚那个狐狸精带进了梁家，那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您现在这样说，不觉得有些牵强附会吗？”

梁慕宸笑道，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你大概也觉得牵强附会吧，如果我当时能带你走，我有怎么会忍心把你一个人扔在梁家。”

说起梁家，周碧华忍不住冷笑道：“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梁家，你以为他们干净，个个身上没有几条人命，好意思说是梁家的人。”

梁慕宸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许诺东西已经收拾好，起身：“妈要是喜欢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好了，我和许诺还有辰辰会搬出去住，就不打扰你清闲了。”

说完，梁慕宸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周碧华，开口：“妈，不管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要是敢伤害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是你的家人，我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吗？”

周碧华廷加梁慕宸说这样的话，并没有一个母亲的气愤，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时间能改变的东西还真是多，躲到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妈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死了。”

梁慕宸说完，“咣当”一声，将书房的门关上，迎上许诺的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我们走吧。”

梁慕宸过去，将许诺拥入怀中，没有见看行李，也没有多问什么。许诺解释道：“或许，我们应该留下来，妈她一个人在这里，你放心吗？”

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母子，梁慕宸当初因为周碧华的死，有多么伤心，现在周碧华回来，就有多么愤怒。只不过现在的梁慕宸已经习惯将愤怒，埋在看不见的地方。“许诺，她这次回来，没有那么简单。”

梁慕宸说道，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周碧华，到底又是吗不可告人的秘密，谁又能知道呢？梁氏还是别的什么，似乎都可以成为周碧华回来的理由。“可是……可是……”许诺想说什么，看见周碧华从书房出来，或许周碧华对当年的事情，应该说清楚。“不愧是妈的儿子，我这次回来的确是没有那么简单。”

周碧华说着，走到许诺和梁慕宸面前，笑着坐下去，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在决定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梁慕宸会这么对她。毕竟，当年的离开，也算上某种意义的抛弃。“妈想要什么？”

梁慕宸直接问道，和许诺一起在沙发边坐下。直言不讳，不需要任何的掩饰，母子之间，似乎早就在周碧华决定以虚假的死亡离开这里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妈年纪这么大了，还能要什么，不过是想着人老了，现在也该回来了。”

“也该回来了？”

梁慕宸看清楚了周碧华脸上的淡定，握紧了拳头，许诺察觉到异常，手放在梁慕宸的拳头上，给他些许镇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许诺只是听梁慕宸简短提起过，一直以为是因为沈子媚介入梁慕宸父母的婚姻，所以才会导致了梁慕宸母亲的死亡。只是周碧华又突然出现，不免让梁慕宸对当年的事情重新审视一番。“对，是该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想要杀死我了。”

周碧华苦笑道，看许诺和梁慕宸脸上吃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意外。谁能想到，自家人会杀自家人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梁家。“沈子媚会杀死你，你现在不还好好地活在这里吗？”

梁慕宸问道，这样的理由要多荒唐有多荒唐。就算梁父不爱周碧华，也完全没有必要杀死她。就算是沈子媚想要杀死周碧华，有那个胆子也没有能力，周家虽然在A市显头，及其低调，但是背后的势力绝对不亚于梁家和于家。“是啊，我的好儿子，你忘记了，就凭沈子媚那点手段，想要对付我，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

许诺疑惑问道，沈子媚当初的手段，她是当初见识过，能投机取巧，趁着梁父住院之时夺取整个梁氏的大权。“是啊，怎么会？一个丈夫，就算连夫妻情义不顾，怎么能也不会沦落到要我命的地步，可是梁义就不一样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离开我儿子。”

说话间，周碧华眼睛中的恨意，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无比惊讶。谁也不会相信，不问世事的梁老爷子，会杀周碧华，不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周碧华是梁慕宸母亲的份上。那时候的梁慕宸还那么小，怎么会知道大人间发生的事情。梁慕宸只记得在那段时间，爸爸和妈妈吵得厉害，妈妈曾经明里暗里说过，要带他走。只是真的等到了走的那天，梁慕宸亲眼看着母亲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后来，他们都说母亲死了。再后来，沈子媚带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了梁家。“爷爷，怎么会？”

梁慕宸情愿相信这是周碧华的一面之词，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从小那么疼爱他的爷爷，在沈子媚到了梁家之后，总是维护他的爷爷，怎么会像想要杀死自己母亲。“是啊，怎么会！！”

周碧华想起当初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愤怒之极，怎么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来逼迫她退出。这么多年，她是怎样一个人在国外，逃离梁家对她的追杀，又是在怎么仓促的情况下见到了十几岁的儿子，却要在慌乱之中，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梁慕宸就发现了自己母亲还活着，但是始终没有去寻找。情愿在巨大的阴谋之下，继续前行。只是没有想到，该来的终究回来，甚至都没有让人有提前准备的机会。“妈，你别说了，回来就回来。”

梁慕宸起身，牵起许诺的手，想要离开，却被周碧华叫住：“这么多年，你没有想过找我吗？”

想过，还是没有？梁慕宸大概是不记得了。“你现在回来了。”

梁慕宸只是这么回答，至于回来之后的事情，也许会是比当年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那又何惧。“我现在是回来了，但是，现在你，似乎对我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这样的事实，从周碧华冷冰冰的嘴里道出来，看着怎么像是母子呢？许诺看了一眼梁慕宸，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大概也是在害怕吧！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总会有种不知道哪一天会再失去的恐惧。“妈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了无音信。我长高了，也长大了，结婚，生子，难道妈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晚了吗？”

“怎么会晚，你还活着，我还活着，不是吗？”

周碧华站在梁慕宸身后，笑得有些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