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不慎将身后的椅子带倒。 她紧紧抓住余康泰的手,犹如抓着救命的稻草。 “老爷,这么多年来我尽心尽力地伺候您,还为你们余家生下一双儿女,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的人心看我被人抓走吗?”
余康泰心里确实有些不忍。 但他知道姜氏是罪有应得,自己不应该心软。 于是他别开脸,不去看姜氏。 姜氏跪在地上,哭着道。 “老爷,就算您不顾念咱们多年的夫妻之情,难道您就不管阿晟和娉娉了吗? 我可是他们的亲娘,要是我被定了罪,他们以后可怎么做人? 阿晟以后还如何科考?娉娉以后还怎么说亲?”
这话戳中了余康泰在意的地方。 他确实不能为了一个姜氏就毁掉两个孩子的未来。 他甩开姜氏的手,指着她骂道。 “你现在知道为孩子们着想了,你早干嘛去了?!”
姜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余晟和余娉娉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他们既不想让娘亲被抓,也不愿让姐姐心寒。 余康泰看相琅郡王,硬着头皮恳求道。 “求您看在我这个岳父的面子上,能否饶了姜氏一回?”
萧倦冷冷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犯了错就得受罚,否则还要我们正法司做什么?”
余康泰无言以对。 他把心一横,决定豁出这张老脸,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郡王殿下,求您了!”
见状,余晟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跪下。 “郡王殿下,我娘的确有错,我愿意替我娘受罚!”
说完他便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不要抓我哥!”
余娉娉慌忙冲过去,迅速跪下,“你们要抓就抓我,我愿意替我娘受过!”
余晟去拉她的胳膊,低声道:“娉娉你一个女孩子,别掺和进来,你快回屋去。”
余娉娉不服气:“我是女孩子怎么了?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能做的我一样能做,你别看不起人!”
余晟仰起头,冲坐在椅子里的琅郡王哀求道。 “您不要听娉娉胡说,您让人把我抓走吧,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管是挨板子还是发配边关,我都接受!”
余娉娉用力往前挤:“抓我抓我!我从小就身体好,不管怎么罚,我都扛得住!”
看着这一幕,余康泰心里是既欣慰又辛酸。 他扭头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姜氏,咆哮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姜氏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 她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了自己还有一双这么听话的儿女? 如今她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女。 姜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琅郡王的面前,哭着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抓我吧,不要抓我的孩子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余娉娉扑进她的怀里,哭着喊娘。 姜氏被女儿这一声娘喊得泣不成声,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儿子,哽咽着道。 “你们的好意娘心领了,是娘错了,娘罪有应得,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被娘给害了。”
余晟红了眼眶:“娘,您别这么说。”
这本该是非常温馨的一幕,但落在萧倦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看向身边坐着的余袅袅。 她正在用筷子拨弄自己碗里的米饭,眼眸低垂着。 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她也姓余,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今天还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 可现在,她却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孤零零的,分外可怜。 萧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轻轻落在了余袅袅的脑袋上。 余袅袅拨弄米饭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萧倦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对她说道。 “没事,你还有我呢。”
他显然是从没如此温柔地摸过别人的脑袋,动作难免有些生疏。 以至于他的安慰都显出几分笨拙。 余袅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早就已经认清了自己在这家里的位置,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家抱有多大的期待。 既无期待,又何来失望? 可在听到萧倦那句话时,余袅袅忽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 她不是不委屈,她是因为知道,最在意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就算她难受委屈,也不会再有人安慰他。 她只能强迫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减少那种难受的感觉。 萧倦的安慰和关心,如同一根针,戳破了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外壳。 她迅速低下头,使劲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应了声。 “嗯,我知道。”
是很重的鼻音,还有点儿颤抖。 这一刻,萧倦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疼? 他很想将她抱进怀里。 但顾及到还有外人在场,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姜氏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满是泪痕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 “娘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能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孩子,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就毁了你们的未来。”
说到这里,姜氏放开了两个孩子。 她抬手从发髻里拔出金簪,将尖端对准自己的脖颈。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余康泰大叫:“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簪子放下来!”
余娉娉慌了手脚:“娘你别做傻事啊!”
余晟想要去抢姜氏手里的簪子,却被姜氏喝住了。 “别过来!”
余晟生怕姜氏伤了自己,不敢再靠近。 “娘,你冷静点。”
姜氏握着金簪的手在颤抖,但神态却异常决绝。 “我很冷静! 我如果还活着,就肯定要被鹰卫抓去正法司。 一旦我被定罪,阿晟和娉娉就会变成罪人的孩子。 以后阿晟将无法再参加科考,娉娉也无法再说一门好亲事。 我是他们的娘亲,我不能害了他们。 可如果我现在就死了,正法司无法给一个死人定罪,阿晟和娉娉也就不会被我给连累了。”
她看向面色冷漠的琅郡王,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郡王殿下,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