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经业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意外。当年席芸青和闵韬恨死了他,恨不能上来深深将他咬死,那时候他心中也后悔过,可是更多的是恼怒,那时候他要的是和解,提出了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的好处。那么多的好处,他们几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人人都会动心的东西他们不动心,他们就是拼死要他付出法律责任。他怎么可能付法律责任,他可是阎经业。阎经业后来利用自己的权势,无情的扭转了局面。那时候他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嘲笑他们不自量力。可是近十四年的时间过去,他却知道了最后的真相——席芸青当初怀孕了,他们当时有证据。阎经业想不通,为什么怀孕了他们不再上诉,怀孕就是最好的证据,一定能把他送到监狱,可是他们就那么消失了。他更想不通,幕小白最后竟然还被生下了,而且看幕小初的态度,对幕小白好得不得了,他想不通,他怎么也想不通。可是这些想不通,在面对现实时,都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幕小白是他儿子,他阎经业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是知道这个现实的,正用满是仇恨抵抗的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看着他。阎经业一点不意外,是啊,他这样的父亲,谁能不恨。阎经业的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阎越身上,这是他的大儿子,他的大儿子也恨他.他两个儿子都恨他,怎么可能不恨呢,他这样的父亲。阎经业的目光,从幕小白身上,转向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那个被他害了一生的女人,为了救他奋不顾身,如今还处在生死中挣扎阎经业忽然悲痛欲绝,浑浊的眼泪滚滚落下,他直起身缓缓对着幕小白跪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不知道你妈妈生下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对不起.”阎经业至此终于后悔了,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再回头看,他才知道他多混蛋多垃圾。“我不配为人父,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白,我会尽量挽救我犯下的错,补偿你,我剩下的所有时间都会用来赎罪,你说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做到,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一直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阎经业这一瞬间,瞬间苍老了几岁。他原先年轻的不像话的外表,到了此刻终于和他的年纪对上了,再没一点欺骗性。幕小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阎经业,紧紧捏着拳头,青筋必现。多少忏悔都弥补不了已经放下的错,多少忏悔也救不回他的爸爸,挽不回妈妈的健康,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什么父亲,他这辈子都只会恨他,什么补偿,什么赎罪,他统统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做闵韬的儿子,不想做他的儿子而已。这样的父亲,只会让他厌恶,恨自己来到这世上!听着阎经业开口就是爸爸,他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别侮辱了爸爸这两个字,若不是我还有我姐,若不是不值得,我宁愿剔骨割肉死了,也不愿这样活着!”
阎经业听着,看着幕小白的样子,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一时间老泪纵横,“是,是,我不配,我不配”幕小初死死忍着喉间的哽意,上前两步,无声将幕小白的手拉住,因为太用力,幕小白的手指嵌入手心,幕小初艰难扒开,就看到满手心的血。看着那血,她的眼泪再忍不住,掉了下来。“别哭,姐,你别哭,你哭得我难受”幕小白劝着幕小初,自己的眼泪却再忍不住,终于掉了下来。阎经业心如刀割,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眼底是深深的后悔,“对不起幕小初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害了你妈妈”“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我也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报仇,你要忏悔,到了监狱里忏悔吧。”
幕小初放开幕小白,擦了一把泪冷声说道。阎经业愣了好一会,看着站在幕小初姐弟背后,无声给他们做后盾给他们安慰的阎越,终于恍然。“原来是你出手的,你很优秀很能干,比你爸爸厉害”他喃喃说着,看向了阎越,“怪不得你不插手,你不插手是对的.”他到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事情的始末,可是他却无比平静,没有一丝不甘,反而还松了一口气。“你做的是对的,我和徐立是罪有应得,是罪有应得,只是连累了你妈妈,我”阎经业喃喃,“我只希望她能渡过危险.”“她自然能渡过危险。”
幕小初硬邦邦接了他的话,语气里的厌恶和恨意丝毫没有掩饰。阎经业听了看了一眼幕小初,当年他知道席芸青有个女儿,却从没关注过,所以这么久了也没看出幕小初是席芸青的女儿。要是知道的话,他也不会做出之前的那些事了吧。阎经业看了一眼阎越,“请你好好对阎越,小初。”
“你快起来吧。”
阎越深吸一口气,过去将阎经业扶了起来,他跪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阎经业被阎经业半架着坐到了椅子上,看着阎越神情复杂,“以后你好好照顾你弟弟,他.”阎越还没说话,幕小白嗤笑了一声,打断了阎经业的话。“可以闭嘴吗?"他看着阎经业,“我本来一个字不想和你说,可是你现在是想怎样?想演慈父吗?”
阎经业满脸尬尴愁苦,“不是,我知道自己做不了慈父,我只是想尽量补偿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肯原谅我呢?只要你们说,我都能做到的。”
幕小白看着他冷声开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也不存在补偿的问题,我这辈子都只会是闵韬的儿子。”
阎经业刚要开口,幕小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确实需要你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