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石抬了抬手,本想叫住父子俩。 可回头,却瞧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自家婆娘。 忍了忍,最终把手放了下来。 “我去叫娘吃饭。”
女人开了口。 “嗯。”
王大石应了一声。 转身进屋。 王家父子离开了王大石家,之后便回了自家。 父子俩这才点了灯,去厨房做饭。 王老栓本想煮稀饭的,却被王大山阻止了。 “烙饼吧。”
“多烙一些,明儿一早,给二叔家送些去。”
王大山开口道。 王老栓一愣。 面上闪过一抹犹豫。 “欸!”
随即,应了下来。 然后转身,准备去取家里的糙面。 “全用上。”
此时王大山又道。 王老栓再次愣住。 回头望向了儿子。 “明儿我去镇上买粮。”
王大山开口道。 王老栓眸色一动。 想起刚才在二弟家,老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眼眶忽然有些红。 “好!”
应了一句,继续去取糙面。 接下来,父子俩没再说话。 王老栓和好面后,跟王大山一起,将面全烙成了饼子。 最后,饼子烙了足足一大筲箕。 “吃吧,吃饱了好睡觉。”
王大山开口道。 “然后,明儿一早,把剩的饼子送二叔家去。另外,再给一百文钱。”
“钱我待会儿给你拿。”
王老栓又是点头。 然后跟王大山一起,拿了饼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开始还能忍着,最后实在没能忍住,竟“呜呜”哭出了声来。 王大山见状,哽咽了一下。 终于伸手,拍向了王老栓的肩膀。 “哭吧,哭过之后,心里能好受些。”
忍着泪道。 阿奶是答应让他们留下了,可说的那些话,却让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奶说,这一别,可能便是永别。 母子,祖孙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第二天。 一大早的,王大山便把钱给了王老栓。 跟王老栓一起吃了两张饼后,又将剩下的饼全给了他。 然后去收拾柴禾,出发去了镇上。 一路上,王大山的心情很不平静。 还在想,自家爹去二叔家送东西的事。 他跟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交钱进了城,王大山直接去了,昨日找他定柴禾的几家,将柴禾送了去。 最后又留了两捆柴,送去了宋家。 王小妹这个时辰,已经卖完豆芽菜回来了。 见到大哥又来了,过来跟王大山说话。 “村长已经发了话,让大家伙儿自愿跟着走。二叔家,也要走。”
王大山道。 “那阿奶——”王小妹面色微变,问道。 “阿奶也会跟着走。”
王大山回道。 “昨晚上,我跟爹去看了阿奶。”
“她,同意我们留下。”
随即,王大山又把自己跟王老栓烙饼,给二叔家送去的事说了。 包括,额外送了一百文钱的事。 王小妹点头。 “应该的。路上不好走,手里多点儿东西,二叔一家子,也能过得稍微好些。”
随即,王小妹又想到了什么。 “家里的面都用完了,我去给你取些吧。”
开口道。 “嗯。取五斤便好。”
王大山道。 “找刘家租房的事,我还没跟爹说。还有,你这儿囤了粮食的事,他暂时也不知道。”
王小妹一愣。 随即点头。 “好!”
说完,从王大山手里接了布袋子。回房去帮王大山取糙面。 等到王小妹回来时,手中的布袋子里,已经有了东西。 王大山接过粮食,面色有些沉重。 “阿奶她——”开口说了三个字。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 他其实想让阿奶跟他们一起留下。 可是,刘家那边,就只有一间多余的房间。 他跟爹挤一挤还成,阿奶是没法子跟他们一起住的。 另外,留在岭泉镇,也不代表就一定比逃荒强。 最重要的是,阿奶就算知道情况,可能也不会选择跟他们一起。 一向如此的不是吗? 她总是为他们家考虑,不想成为他们家的拖累。 王小妹瞧出了自家大哥的心思,上前拍了拍王大山的手臂。 “就让阿奶跟着二叔吧。有二叔在,阿奶会平安无事的。”
安慰道。 比起他们爹,二叔可要靠谱得多。 眼下,他们两个小辈能做的有限。只能到这儿了。 王大山点了点头。 很快转身离开。 他得抓紧时间出城,然后回家,再送一车柴禾进城卖钱。 他需要钱。 怀着这样的心思,王大山一路走得飞快,回到了下水村。 结果刚进村,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有村民见到王大山,让他赶紧回家去。说他家里出事了。 见村民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同情,王大山霎时感觉到了不妙。 也不多问了,赶紧便推着板车往家跑。 回到家,王大山便瞧见了院子里站着几个人。 其中有两个,他认识,钱家庄的。 “大山,你可总算回来了!”
王老栓见到儿子回来,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王大石也担忧的望向了王大山。 “他们说你娘死了!”
王老栓带着些哭腔的道。 王大山当下便是一懵,整个人如遭雷击。 “死了?”
木讷的冲自家爹问道。 不久前还跑回来,偷家里的鸡和饭吃呢。 当时虽然看起来蓬头垢面的,可却有力气跟他爹打架,咋就死了? 王大山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是啥心情。 总的来说,震惊要比难过更多。 然后对钱氏的恨,仿佛忽然消失了。 “死了!说是已经死了几天了!”
“他们闻到院子里有臭味,破门进去,才瞧见的。”
“头被人敲破了,人就躺院子里,不知道是谁干的!”
王老栓焦急的道。 王大山愣愣的望向了王老栓。 “人都——臭了?”
问道。 “是臭了!”
正在这时,一个钱家庄的人接了话。 “还被蝗虫吃了不少。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人面上露出了些惊恐之色来,没继续往下说。 片刻后,又道:“欸,总之,人是没了。”
“我们推断,应该是有贼人知道她就一个人在家,起了歹心。”
“衙门那边,我们已经去报了案。”
“接下来,便是丧葬的事。”
那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