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我刚从公司出来。”

钟齐意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然后迅速地把外套脱了领带解了搭在手上，然后笑着对她说，“这样看起来好一点吧，其实我可讨厌穿正装了。”

麦门冬拍了拍身边的塑料凳子，“坐。”

钟齐意有点受宠若惊，“坐，坐你旁边吗？”

自从他追她以来，他还没靠她这么近过呢，当然他是曾经尝试过靠近她的，后果却是直接被一个侧踢给踹飞了，现在想起来某个部位还是隐隐作痛。“叫你坐你就坐，怎么废话这么多？”

麦门冬除了对自家老爹和陈苏苏很亲近之外，对其他人从来都是这样的暴脾气。麦门冬一瞪眼，钟齐意就怂了，赶紧坐到她身边，追了几个月，终于能够得到女神的认可了，钟齐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这个时候，钟齐意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不假思索地打开看，刚看到一半，就被麦门冬喝住，“叫你出来喝酒你还看手机？手机依赖症吧你？”

钟齐意赶紧把手机一放，脸上有失落一闪而过，但还是笑了笑，“没有。”

麦门冬没有细心地发现钟齐意细微的表情变化，直接将杯子倒满，推到他面前，“喝！”

又堆了一盘子的麻辣小龙虾，“吃！”

钟齐意看着麦门冬，眼中带笑，“你让我吃的啊。”

“废话。”

麦门冬就恨钟齐意这点，什么事都这么娘，磨磨蹭蹭的，一点也不爷们，这要是搁帮里兄弟在这，早就扫灭一桌吃的了。“只要是你让我吃，那我就吃。”

哪怕我并不能吃辣。钟齐意将后面一句话和着啤酒一饮而尽。酒过三巡，麦门冬的眼睛就不停地往透明棚子外逡巡，一遍接一遍。心想苏苏怎么还不带着秦九过来。钟齐意浑然不觉，老老实实地吃着他的麻辣小龙虾，吃得面红耳赤，舌头都红了，还乐在其中。这边，越来越靠近小龙虾路边摊的路上，秦九皱着眉头，“苏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哎呀就快到了，保证给学长一个惊喜。”

门冬可真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她最不擅长撒谎的了，而且还是对着智商这么高的秦九学长，天知道一路上她是费了多少心力才稳住场子的。“哦！到了，你看，就是前面，其实我今天是想请学长你吃麻辣小龙虾的！”

陈苏苏用力地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真诚，十分恳切。然而，秦九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里面坐着的麦门冬，就明白了来龙去脉，不过他没有拆穿陈苏苏的把戏，“是吗？那好，多谢你的款待了。”

说着，他就走了进去。陈苏苏大松一口气，悄悄对门冬做个成功的手势。恰好这时秦九转过头来，陈苏苏赶紧把手放下，朝他嘿嘿一笑。“不进来吗？”

“哦哦，进来，进来。”

于是陈苏苏当机立断地，坐在了麦门冬的邻座上，麦门冬悄悄地看了秦九一眼，然后假装才发现一样，“咦，苏苏，你也来了啊，还有秦九……”陈苏苏也很配合，“门冬！你们也在这里啊。”

秦九微微点头，权当打招呼了，而钟齐意则煞有其事地起身，朝秦九伸出他那只吃了小龙虾之后油腻腻的手，“你好，我是钟齐意，门冬的，朋友。”

秦九不动声色地看了钟齐意的手一眼，点点头，“你好。”

麦门冬不高兴了，起身，把钟齐意拉到自己身后，阴阳怪气地看着秦九，对钟齐意说，“人家的手可是动手术的呢，哪能说和你握就和你握，坐下，吃东西。”

秦九对此不置一词，坐下，转向陈苏苏，“你想吃些什么？”

陈苏苏其实也是喜欢吃小龙虾的，这是她和门冬初中开始就培养起的爱好，一吃十年，可谓是小龙虾的死忠粉，但是今天……陈苏苏摸了摸自己已经饱了的肚子，她刚刚还和封翼去高级餐厅吃了一顿呢，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说吃不下，那会引起秦九怀疑的。为了朋友的幸福，陈苏苏故作轻松地说，“我啊，当然是吃小龙虾呗。你呢？”

秦九微微一笑，“今天太晚了，我吃一点蔬菜就好。”

说着，让阿姨上了几份时令蔬菜，又擦了擦一次性筷子，慢慢地吃起来。陈苏苏下意识地看向隔壁桌的钟齐意，明明是集团的小boss，却愿意为了门冬放下身价坐在这里毫无形象地吃着小龙虾，还弄得满手满嘴都是油，这么一看，和秦九比起来……果然还是秦九够高冷够优雅。唉……陈苏苏在心里叹口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像她这等肤浅的人类，就是喜欢颜值高的，不过其实小boss也不差啊，就是花心了点，之前听集团的女员工八卦，说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呢。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一点吧。不过好在门冬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揍扁他的。设想了一下钟齐意被门冬揍的画面，竟有点出乎意料地和谐。“苏苏？”

“嗯？”

陈苏苏回过神，秦九朝她点点头示意，原来小龙虾已经摆上来了。“真是令人食指大动啊！”

陈苏苏两眼放光，就算是吃饱了，可对于这个还是没有抵抗力，其实之前她的确是想带封翼来吃路边摊的，不过一想到，毕竟路边摊还是比较不卫生，封翼一向养尊处优，吃的都是天然有机食物，万一给这一弄，吃坏肚子了怎么办。想到这里，陈苏苏不由为自己的换位思考点了个赞。“他是你朋友吗？”

钟齐意指了指不紧不慢吃着白菜叶的秦九，心里有点不甘心，明明他也吃得很慢好吗，为什么门冬喜欢他不喜欢自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职员，哪高攀得起他那种家族集团的主治医师。”

门冬说这话的时候，重重地瞪了秦九一眼，自从秦九毫不客气地拒绝她之后，她对秦九就脱去了那层矜持，反正已经拒绝自己了，怎么高兴怎么来。要知道，从前别说瞪他了，就连秦九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她都会心疼老半天。一直没说话的秦九突然开口了，“苏苏，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正在再吃肚子就要炸了和不吃舌头就要炸了之间纠结的陈苏苏闻言懵懂抬头，“什么故事？”

“农夫与蛇的故事。”

秦九慢慢地夹起一颗鱼丸，放到盘子里，然后看向陈苏苏。陈苏苏依旧在懵懂中，“听过啊，不就是一个冬天，有一个农夫遇到一条快要冻僵的蛇，然后他为了救那条蛇，把它放到怀里捂着，结果蛇被救活了，却咬了农夫。是这样吗？”

“是啊，故事就是这样的。”

秦九点头，好像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但陈苏苏就费解了，秦九学长为什么突然讲这个故事呢？她喃喃道，“这个故事，不就是说蛇本来就是咬人的，就算你救了它，可它天性本来就如此……”陈苏苏还没说完，“啪”的一声，陈苏苏扭过头一看，吓了一跳，麦门冬脸色铁青，筷子已经在她的指间被生生掰断了。她顿时惶恐，“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九微笑，“没事。”

“可是门冬……”陈苏苏惴惴不安地看向麦门冬，门冬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麦门冬冷笑一声，“是，对于蛇而言，咬人是它的天性，但那个农夫也未免太愚蠢了，知道这一点，不去救它不就好了？”

陈苏苏呆了，怎么讨论起剧情了？秦九不紧不慢，朝麦门冬礼貌一笑，“是啊，正因为有这个寓言故事在，所以后世的农夫们就不会在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一旁没说话的钟齐意突然插话，“不错，既然说到故事，我这里也有一个，一位禅师去救一只掉进水里的蝎子，可那只蝎子居然蛰他，但他依然去救蝎子，旁边看的人不解，就问，蝎子蛰你，你为什么还要救它呢？禅师回答说，蛰人是它的天性，救它是我的天性，我的天性不会因为它的天性而改变的。”

说这话时，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麦门冬，麦门冬被他这样看着，内心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不等她说点什么，钟齐意又转过头去，对着秦九微笑道：“这个故事，岂不是比刚才那个要有爱得多？”

秦九表情淡漠，“有爱无爱，不过是一个故事。”

陈苏苏已经被他们三个说的故事给弄晕了，完全是圈外人懵哔的状态，不过看门冬，这个时候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她就放下心来了。秦九又吃了两口，抬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陈苏苏也已经撑得快走不动了，赶紧起身，“那我们结账吧。”

走的时候，她小声对钟齐意说，“门冬就交给你了。”

看着秦九的身影离开到再看不见，麦门冬心里那口气再也撑不下去了，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也走吧，你应该辣得不行了吧。”

“哪里！我很能吃辣的好吗？”

钟齐意说着就要去蘸辣椒酱，然后被麦门冬拦下了。两人对视时，麦门冬难得冲他笑了一下，“不用装了，你眼泪都辣出来了。”

“是，是吗？”

钟齐意头一次有点窘迫。结账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已是深秋，寒露时节，走了一段路，钟齐意将西装外套递给麦门冬，“你披上吧，外面冷。”

麦门冬只看了那外套一眼，就笑了，“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哪有！”

刚说完，钟齐意就因为寒意打了个喷嚏。麦门冬低头一笑，“小子，好歹我也是道上混的。你就省点心吧。”

钟齐意懊恼，他哪里知道，麦门冬身体会这么好，穿一件衣服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江城公寓就在前面了，钟齐意鼓起勇气，”其实，我知道你今天约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