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怎么能够淡定?如果弟弟没有那场病,这个家怎么能轮得到汪宇宸这个私生子撒野!”
汪宇茹一时间说破了嘴。“闭嘴!”
汪远东一声呵斥,站起身来,桌上的文房四宝瞬间被推到了地上。砚台里未干的墨,瞬间挥洒的哪儿都是,原本规整的书房,顷刻间一塌糊涂。汪远东脸色煞白,眉头纠结到了一起,景向东吓得不轻,这次汪远东可是真怒了。谁不知道在汪家,私生子这个词就是禁区,就是雷池,谁也不能提及。可是今天汪宇茹明知故犯了。她受不了,受不了爸对汪宇宸如此的重用,就算是宇涵因为病情上不了台面,这个家还有她,还有景向东啊!景向东在公司兢兢业业十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景华苑的工程一直以来就是景兴向东负责的,为什么就凭他汪宇宸一句话说更改就更改。景向东也是个人啊,这么大的事儿,在公司毫无征兆就做出修改,这让景向东以后在公司怎么混!可是爸呢,却对汪宇宸这突于其来的决定毫无微辞。汪宇茹含着泪,虽然对汪远东的反常表现心里觉着战战兢兢的,可话已经说在口外了,覆水难收。她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和汪远东说道说道,这么想着,汪宇茹倔强无比地迎上了汪远东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颇有有本事你就把我烧成灰烬的气势,“爸,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么些年在家里大家都容忍,可是那个汪宇宸呢,他把大家容忍当做什么了,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我独尊……”“宇茹,你别说了……”景向东见妻子居然不顾汪远东已经黑透了的脸,依旧说着,他赶紧过去拉汪宇茹,企图阻止这场风雨欲来的战争。汪宇茹狠狠地甩开了景向东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我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汪家人的放任,汪宇宸才这么嚣张!再这么下去,别说是我们,恐怕就连爸爸您,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了!他就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啪!”
汪宇茹刚说完,一个巴掌已经重重地甩到了她脸上,汪宇茹没有想到因为这个爸会打她,她已经快四十多的人了啊,爸居然因为汪宇宸打了她。何等的耻辱!“爸,你居然打我?”
汪宇茹捧着火辣辣的脸,泪如泉涌。“我老早就说过,在汪家,我不想听到私生子这个词,宇宸和你,和宇涵一样,他们都是汪家的人,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诸如此类的言论!”
汪远东黑着脸,声音冰冷如斯,但是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今天这局面可是吓坏了景向东,今天他把妻子带来,只不过是想让妻子在岳父面前阻拦一下汪宇宸对景华苑这个项目的更改的,结果非但没有劝住,妻子还挨了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景向东真是后悔死。妻子的脾气他是最明白不过的,他知道她还会和汪远东僵持的,赶紧拽着极其不情愿的妻子离开了汪家。哎!汪远东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长叹了一声。此时汪宅的东户顶层上,偌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瘦小的,看上去仅有十二、三岁的孩童,站在窗前,眼神中满是落寞。从汪宇宸高大的身影在保镖的簇拥下,在汪宅出现到离开,他始终没有离开窗前,一双黑的像是深潭水一般的眼神,在碎发的掩盖之下,折射出旁人难以读懂的黯然和痛楚,和他那十二三岁的年龄体征极其不相符。不知道情况的人,都会认为他就只是一个如天使般美好的十几岁少年,长相美的有些梦幻,飘逸的发遮住了眼,偶尔扬扬头,刘海间就会露出那双令人一见难忘的美目。“大少爷,您该喝药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五十多岁的英国男人从保姆手里接过一碗药汤,递到孩童跟前,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水般深沉。咚!孩童转身,狠狠地打翻了管家递上来的药。“又是药,我喝了整整二十年了,从十五岁喝到快三十五岁了,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没有再长高一丝一毫!”
虽是咆哮,可是出来的声音却依旧是十几岁孩童的声音,而且还是没有变过声来的少年的声音,尖利也脆弱。詹姆斯管家示意保姆赶紧收拾,他则俯身站在少年的跟前,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对着孩童般劝道,“大少爷,息怒,您的身子不能受气。”
少年嘴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那双看上去深沉的眸子里满是无奈,“我怎么能不气,每次看到他堂而皇之地出入汪家,满是骄傲与不羁,我的心就在滴血,他做到的我汪宇涵也能做到,可是我是个拿不出台面的废人,废人啊……”两行清泪从他嫩到弹指可破的脸上流下来。汪宇涵恨透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让他衔着金钥匙出生,但却是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躯体,从十二岁开始,他的身体像是被时间下了魔咒,不再长大,这种罕见的脑垂体缺乏的疾病,让他的身体不再生产生长激素,然后他的灵魂就永远禁锢在了这个十几岁孩童的躯体中,再也无法长大。三十五岁的灵魂,十二岁的身体,这就是汪宇涵,汪家的大少爷。他不仅仅禁锢在这个瘦小的身体了,还被禁锢在这座汪家的宅子里。二十年啊,汪宇涵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还要继续这么熬着,直到灵魂在这个躯壳里老去,死去!每每汪宇涵情绪这么不稳定的时候,英国的管家詹姆斯就静静在陪在一旁,更多的时候也会个大少爷一个怀抱,他需要这样的怀抱,安慰的温暖的怀抱,可是这样的怀抱作为冷家一家之主的汪远东却是很多年未曾吝惜这样一个怀抱了。汪宇涵感到孤独,感到无助,更多的时候是对这个世界的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