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她的手指也倏地握在一起，仔细看着，还能看见她的手在发抖。这些年，天意就像是一个禁忌，谁在言笙的面前提都会让她情绪奔溃。此刻厉寒这么肆无忌惮的问言笙这个问题，凭借的是什么？言笙以为自己会生气的，可是看着厉寒那张脸，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半点的怒气都发不出来。“你……真的想知道？”

言笙紧紧咬着下唇，双眼迅速变得通红，嗓音沙哑的问出这个问题。厉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当然。”

言笙淡淡一笑：“小曦总说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不管我再怎么接受不了，那都是事实。”

可是这么多年，言笙却一直都不相信，天意会真的就那样死了。她无数次想找到证据证明天意没有死，可便会有更多的证据来将她的所有的期待都打的灰飞烟灭。言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相信，她甚至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心防，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她都会告诉。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他长得跟曾经的天意有些相像吧。“如果我说……您的儿子没有死呢？”

厉寒轻轻开口，说。言笙瞳孔猛地紧缩：“你说什么？”

她的嗓音在颤抖，双手都猛地一下握紧：“你说什么？”

她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问了两次。“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当初，并没有死。”

厉寒说，语气淡淡，声音悠远，“或许他有着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尽管他离开了，可是这么多年，他却始终在暗处守护着你们。”

他抬眸：“这个可能性，您想过吗？”

想过吗？她有想过吗？言笙扪心自问，二十年来，没有一天不这么想过。可天意死的时候才八岁不到，他能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理由呢？他当初明明……就是中了顾临安的病毒才死的，甚至都没等他们找到顾临安，就已经死了……虽然后来顾临安说过，他在天意身上下的病毒分量很少，少到可以忽略，可是那又怎么样，天意最后还是离开了啊。言笙沙哑的开口：“李先生……如果你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慰我，那就不必再说了。”

她听过的安慰话不少，也不缺这一个。“不是安慰。”

厉寒沉声道，“我说的是真的。”

言笙淡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他还活在这世上，可他却不能来见我。”

厉寒喃喃：“谁说的……”他这不是来了吗。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以一个儿子的身份，站到了她的面前。“如果我的天意真的还活着，他不可能二十年来从不见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守着我们，那他就该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有多痛苦。”

言笙眼圈泛红，却没落泪。“我知道……”厉寒仍旧喃喃着，可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大了许多，传进言笙耳中的时候，她没往别处想，只以为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她笑了笑后，便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这也是她的一个习惯。从不在人前落泪，如果实在忍不住，就会用手捂住眼睛。厉寒手抬起来，伸过去握住言笙的手。言笙的手被厉寒拉下来的时候，她很清楚的看见厉寒湿着眼眶，唇角一抹极淡的微笑：“我小时候，总以为我的妈妈是个不会老的美人，那时候她还笑着说自己又不是妖怪，怎么会不老。”

言笙老了。二十年过去了，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脸上添了不少皱纹，虽然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可是到底与二十年前的她比不得。“你……”言笙震惊的瞪大双眸，她惊愕的连眼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厉寒说的话，明明是以前天意很小的时候，他们曾在米兰住着时有过的对话啊。可厉寒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用了‘我’？“我以前问过您，如果以后我长大了，您会不会不认识我了。还记得那时候您是怎么回答的吗？”

厉寒握着她的手，笑着，“您说，您永远都不会不认识我的，我是您的儿子，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都会记得我。”

她当然记得……在天意出事之前，他这么问过她。可她那时候只当是天意小孩子的戏言，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难道……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天意吗？如果不是天意，他又怎么会知道曾经天意跟自己的对话？言笙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厉寒的嘴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变化很大，不过这么多次了，您都没有认出我来，可真是伤我的心呐。”

厉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拭过了眼角。言笙则是奋力的从扯着嗓子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天……天意？”

“是我。”

他轻笑着：“我原本想再过几年才跟您说这件事呢，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想等了。”

“你……真的是天意？”

言笙震惊的语不成调，“你……你……怎么会……”“我不叫李天，李天只是我的化名，我有很多的化名，但是真正的名字，叫厉寒。”

“厉寒……”言笙犹如被雷劈了一样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厉寒……你去看过那里了……”她面上的表情糟糕的一塌糊涂，像是忘记怎么管理了一样。厉寒这个名字是在天意的墓碑上刻着的，也正是因为天意曾经去看过，后来才将名字改成了这个。“妈。”

厉寒握紧了言笙的手，“你相信是我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当厉寒将这一切都跟言笙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的心里却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当然……”言笙时而哭时而笑，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不是在做梦，我总是做关于天意还活着的梦……”她激动的握着厉寒的手：“你真的是我的天意，你真的还活着！”

握住厉寒手的那一刻，言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就是天意！“当然。”

厉寒微微笑着。“要是厉枭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言笙激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