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看着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孩子啊，这次你算是彻底地伤了索亚的心。”

聂良辰握紧了拳头，认真严肃地说：“奶奶，我不爱她，就算勉强结婚了也给不了她幸福。”

伯爵夫人捧着书的手一抖，那本厚厚的圣经重重地掉在了脚下的地毯上，抬起头来盯着杵在门口的聂良辰说：“幸福？你知道什么才是幸福吗？这多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我女儿的骨肉，根本不是我的孙儿吗？”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番话，这件被隐藏了十多年的事实一直是横亘在聂良辰与伯爵夫人之间，永远也跨不过的一道槛。聂良辰轻蔑的勾了勾嘴角，冷笑着说：“所以您一直派人监视我，所以就算知道我不是，你还是容忍我拥有着双重的身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所以在您的眼里，我不过也就是一步棋，一步你维护卡斯德伊家族利益的一步棋，是吗？”

伯爵夫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或许也是被聂良辰说出了一开始的心思，然而这么多年，这个名义上的外孙，似乎也已经成了紧密相连的一部分。“良辰”，老妇人站了起来，走到了聂良辰的身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娶索亚吗？”

聂良辰摇头，关于这一点他似乎也没有想过要弄得太清楚。伯爵夫人看着爱了十多年的孙儿，突然不再纠结于那荒唐可笑的血缘，她知道真正的聂良辰已经跟女儿一起死在了那场灾难里，她以为上帝把那么一个孩子带到了她的身边，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她伸出消瘦的手掌抚摸在孙儿的脸畔，不忍地说：“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最后放弃治疗吗？就是因为不想卡斯德伊家族以后永远要依附布里萨克。”

聂良辰听完浑身一震，他还记得那个高贵优雅、风度翩翩的卡斯德伊伯爵，他一直以为他的逝世只是因为他早已病入膏肓的病情，现在才听伯爵夫人这么说，自然是有些震惊的。那时候的卡斯德伊伯爵对他来说称得上是良师益友，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予了他不可泯灭的帮助。聂良辰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斗志昂扬的光，捏紧了伯爵夫人的手问她：“爷爷的死，跟布里萨克家族有关系吗？”

伯爵夫人似乎并不太想开始这个话题，梗塞了好几声，才呜咽着说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故事。原来当年卡斯德伊伯爵跟布里萨克家的继承人都同时爱慕着她，而带着孩子的她却遭到了布里萨克公爵的强烈反对，虽然心里爱着年轻的布里萨克，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孑然一身却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卡斯德伊。年轻的布里萨克放弃了继承离开了法国，再也没有回来，而原本相交甚笃的两个古老家族，也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以至于当时一起筹划的医疗项目也暂且搁置。后来卡斯德伊患上了重度感染，必须依靠先前的医疗研究才有可能治愈，布里萨克公爵趁机要挟卡斯德伊放弃爵位，让整个家族都衣服在布里萨克之下。卡斯德伊拒绝了，也因为结束了自己并不完整的生命。说完了这些，伯爵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聂良辰一直觉得伯爵与伯爵夫人对对方的爱是有差距的，现在才明白原来伯爵夫人对他，一直就只是感激。“现在你知道如果想救那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娶索亚了吧。”

伯爵夫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眺望着窗外萧索的风景，淡淡地说。聂良辰以为是伯爵夫人为了利益从中刁难，却没想过两个家族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他走到了妇人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依偎在自己的身边，说：“爷爷当年不愿意妥协的事情，今天我们也不能妥协。手术已经成功了，索亚那里，我会亲自去给她赔罪。”

伯爵夫人却只是摇头，目光之中满是担忧：“没这么简单，你不了解布里萨克家的人，索亚更是老公爵的掌上明珠，他不会容许别人这么欺负了她的。”

出尔反尔，的确是自己不对，然而知道了这些过去，对于索亚他更加只能抱歉了。“良辰”，伯爵夫人又想到了什么，离开了聂良辰的怀抱看着他不安地说，“布里萨克公爵已经有所动作，这件事你郑伯伯也会受到牵连，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是我不想看到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索亚。”

聂良辰也已经了解了其中的严重，安抚着她说：“奶奶放心，索亚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也一定会体谅奶奶的用心。”

虽然不是一脉相承，到底也是从小养大的，对于伯爵夫人来说她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她的身边，也只剩了这个不是聂良辰的聂良辰。几天之后方念转到了普通的病房，而郑教授也因为身体原因彻底地退居了二线，聂良辰清楚得很，那天他并没有找到索亚，也没能见到布里萨克公爵，这段关系算是完全地断了，然而看着一天天痊愈着的孩子，看着凌苏洋溢着的满足的笑容，他却觉得甜蜜值得。方念出院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聂良辰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亲自忙着给办了出院手续，海边的别墅里，管家琳达早已按照女主人的规格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主人们的到来。下午的时候沉敛的宾利才开进了阔气豪华的聂氏庄园，聂良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挽着凌苏，慢慢地走向了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就好像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故事的结局总会快乐地生活在一切一样。法国的气候开始回暖，国内这时候大概刚过了春节，看着树梢上新抽的嫩牙，凌苏觉得从没有过的恬然。方念的情况一天天的好起来，只是还不太能够说话，可是孩子的直觉是最敏锐的，小小的心灵还是一如从前地依赖着聂良辰。这一天聂良辰不在，凌苏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