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打开了灯,桑榆就发了信息来,说盛源楼的人已经送了粥过来,味道很不错。景行勾着嘴角,会心地一笑,才发现自己也一直都没吃晚饭,冰箱里空空的,他其实并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忽然看见了几包方便面,这才想起来这些还是那天桑榆吵着要吃才买的,没想到一放就是这么长的时间。他想过要去煮了吃掉却又缩回了手,看着孤零零地躺在冰箱的几包泡面,却觉着从未有过的安心,似乎心里的某个地方不再空空如也。忽然听见阳台上传来动静,景行先是打来了没有死角的监控视频,还没找到对应的画面,就听阳台的门被人“笃笃笃”地敲着,那么高调,一点儿也不像是非法潜入的。景行给桑榆开了门,凝着没毫不夸张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孕妇啊,就这么爬进来,不怕我设了机关?”
桑榆捧着一大碗粥推开了他进来:“还机关,你以为你这里是千年的古墓啊。”
景行被噎地说不来话,指着她放在餐桌上的粥说:“这是什么?不会是你吃剩的吧,我可不吃,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了。”
桑榆往沙发里一趟,不怀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哪里恶心啊,我的口水你想吃我还不给呢,这是我吃之前就分出来的,知道你还没吃完饭。爱吃吃,不吃拉倒。”
粥里面放了红枣还有山药,补血又能养胃,的确是不错。不过景行不喜欢吃甜,只吃了几口已经觉得有点儿饱了,到房间里抱了床毛毯来扔给了她,说:“这么冷也不多穿一点,一会儿冻着了还不能吃药,有你受的。”
桑榆憋着嘴,竟然很想哭,揪着景行的衣领哇哇地哭了起来,还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连你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任凭女人在自己高档衬衣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景行也已经没了主意,硬着头皮把半个肩膀就这么借了出去,等她恢复了情绪,才迟疑着问:“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
“我知道。”
桑榆点了头。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景行却能够想象得到。洗了个澡出来,桑榆已经睡了,景行把家里的暖气开到最大,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叹息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知道腿都麻了,才爬起来道外面去拨通了一个电话。等了好久对方才接了起来,不等景行先开口,聂良辰便问:“她回去了吗?”
“嗯”,景行答应了一声,又说,“不过没有去方宅,而是住在了桑榆之前的公寓。”
“哦。”
只好像听见了一个跟自己无关的话题,聂良辰也只是简单得应了一声。景行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得到一定是大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试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公司里有些事情必须要你亲自出面才行。”
聂良辰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只是颓丧地说:“再说吧,我会再通知你。”
挂了电话,法国的巴黎又下起了雨,他好像能够看到当时她淋着雨等在索拉庄园门口的场景,可是等他伸出手,那画面瞬间破碎,他才发觉刚才的一切不过都只是错觉。琳达的高跟鞋踩在细软的手工地摊上也能悄无声息,一直走到了男人的身后才把手里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什么?”
聂良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琳达定了定神,然后才释然地说:“辞职信,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聂良辰看了不看一眼,直接把信捏在手中看着远处问她:“为什么?”
琳达早就想好了答复,却依然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又多在乎凌小姐,可是却是我亲手送走了她,所以作为NISE庄园的管家,我有责任。”
NISE是聂氏集团的缩写,在偌大的法国巴黎也占着比较显耀的一席之地,聂良辰当着琳达的面直接把信封撕得粉碎,面无表情地说:“我跟凌小姐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
琳达心里不由得一酸,她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会表现地漫不经心,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再也不能触及。对于那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爱情是幸运的吧,至少有个男人这一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忘了她。“先生,索亚小姐来了,正在客厅里等您。”
“不见。”
聂良辰冷笑着吩咐了两个字。传话的人去了,琳达看着男人茕茕孑立的背影,叹了一声说:“凌小姐离开就是为了成全您跟索亚小姐,您还是去见见吧。”
聂良辰沉默很久,然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难道在她的心里,我真的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琳达知道伤他最深的不是凌苏离开的事实,而是就这么一声不响,就这么狼狈地逃离,就这么把他当做了一件珍贵的礼物让给了别人。然而当时她也在现场,她知道那个女人的无助,面临那样的现实,如果换成了自己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毕竟谁也不能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孩子危在旦夕的心情,毕竟谁也替代不了那个位置。“对了,小女士怎么样了?”
话题一转,聂良辰也已经从悲哀中回过神来。琳达怔了怔,回答说:“那天泡在海水里着了凉,已经送到宠物医院看过了。那天如果不是小女士,那孩子大概……”聂良辰没有听完她的话,直接挥手打断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走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琳达一怔,她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真的想不出来又什么值得纪念或是转达的话,可是看着这样的聂良辰,她又不忍心说没有,只好挑着别的话题说:“凌小姐上飞机之前,去了一趟心锁桥。”
心锁桥吗?她终归还是没能落了俗套,还是想普通人一样去许愿了吗?可是他忘了,她一开始就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善良正直的普通人而已。天渐渐的黑了,他没有开灯,黑暗中摸索着轻触她睡过的床单枕头,贪婪地寻找着她身上的味道,他需要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她还在。他闯进衣帽间,那里临时给她置办的一些家居服跟礼服都还原封不动地挂在那里,她竟然什么也没有带,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就只是一个人。梳妆台的抽屉里,那枚象征着卡斯德伊家族的胸花还在,冰冰凉凉早已经失去了主人原有的温度,没有了她,再华美的珠宝也只是一块经过了雕琢的物件而已,渐渐地,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还是那么地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