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面不改色，他冲张富一点头，后者识趣的出了包间。“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小张爷喜欢就好。”

他抬起茶杯，冲我扬了扬。我不甘示弱，将杯子倒满，在桌沿上一磕：“喜欢，所以我也给盛总准备了一份回礼，希望届时您能不嫌弃。”

茶尽。我同他二人沉默良久。“盛阳地产开工挖断蛇，停了这么久的工，盛总也不急么？”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他笑了笑：“只要小张爷高兴，哪怕一直不开工也是值得的。”

我冷笑一声。他却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现在，小张爷考虑清楚了吗？”

“盛总，即便你手眼通天，有些事还是不要轻易碰的好。”

我将茶碗往下一盖，起身便出了包间。张富见我出来，忙迎了上来，问我谈的如何，是不是解决了就能开工了？“张哥，我劝你一句，这份工作你能别做还是别做了。”

我皱着眉。就张富这个反应，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件事再发酵下去，哪怕他不知道也很难脱身了。“小张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有点愣住了。作为盛阳的经理，他的地位必然也不低，相对的，钱也拿的不少。我叹了口气，罢了，终归已经牵扯进去了。我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用朱砂笔画了两笔，又折了两道，塞进他的手里：“既然相识也是缘分一场，你要是相信我，就带着这符，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从小江南出来，我在路边摊买了个煎饼果子，三两口安抚了五脏庙，便匆匆回了酒店。“你这么急慌慌的要做什么？”

鬼道士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来了。我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进背包，这才转身看向他：“去炸傀儡窝。”

“等等！”

鬼道士一甩佛尘，将我捆住，随后啪一下甩上被我开了一半的门。我挣扎了两下没挣开：“道长，你快放开我！”

他也不言语，只摸出罗盘漫不经心的拨着，随我是叫是闹，他都好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根本听不到。整整半个小时，他将罗盘的指针拨到正中，才看向已经偃旗息鼓的我。“闹够了？”

我不服气的一扭头。什么叫闹？傀儡窝就是个祸害，不炸掉，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命要填进去。鬼道士冷哼一声，佛尘一甩：“去吧，今儿你要是炸不了傀儡窝，就不用再回来了。”

我没动。鬼道士又是一巴掌扇在我的脑袋上，却没用什么力。随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傀儡窝哪有那么好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傀儡窝？”

我闷闷的。鬼道士冷笑，说你是不是以为就你本事最大，能发现这工地背后的勾当？我没接话。“本来只是怀疑，”鬼道士道：“看到那辆翻了的车，还有你说的傀儡的时候就觉着不对。”

哪有养傀儡只养一具的？鬼道士说，他只是稍微在圈子里问了一圈，发现这盛阳的来历有些古怪，才有些确认了。盛阳老家是西南某个山里的。虽说不是所有西南人都会和苗疆搭上关系，但又是傀儡，又是蛇女的，这很难不让人多想。“怎么会有人为了一块地，就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我有些不能接受。鬼道士看向窗外，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才哪到哪，以后你只会遇到比这更无法忍受的事。“走吧。”

他突然起身。我狐疑的看向他，傀儡窝不让炸，现在是能去哪？“不炸傀儡窝，难道还不能给他们找点麻烦？”

鬼道士挑眉：“他们不是要招揽你么？我们去表示一下诚意。”

我眼睛一亮，跟在他身后就出了门。不过一个小时，我同盛阳再次面对面坐着，只是这次边上多了个鬼道士。“小张爷这是想通了？”

盛阳对我再次返回的事毫不惊讶。鬼道士直接截了话头：“盛总是吧？无垠这小子不懂事，眼里没见过脏东西，还以为这世上的事非黑即白，得罪的地方还请不要在意。”

他说着不要在意，脸上全挂着‘看看，脏东西说的就是你’的表情。盛阳依旧无所谓：“我很欣赏小张爷，这几日让你受惊了。”

他推过来一个杯子。是酒。我依旧没动。“怎么，还是不肯答应么？”

盛阳眉目一挑，目光探究的扫向我。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盛阳慢吞吞的拍拍手：“到底是张阎王的徒弟。”

一顿饭吃的很压抑。盛阳每一句话都显得轻飘飘的，却总能往人心里戳。鬼道士接着话茬插科打诨，看似奉承，实则将盛阳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不知道盛阳有没有听出来，总之他一直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等饭局结束，他提了个要求：“小张爷应了，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诚意才是。”

我抬头示意他说。“城北那片工地，小张爷想必很熟了，这几天闹的有些不愉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同我走一趟，用你的血化解一下矛盾呢？”

话音落，他眼神轻飘飘的扫向我。我轻轻一笑：“几滴血而已，有什么不愿意的。”

“痛快。”

他也笑，旋即稍微一偏头：“这位道长也要跟着么？”

鬼道士一甩佛尘：“怎么，我不能跟着？”

“自然可以。”

盛阳点头，随后吩咐张富准了一辆车，几个人一路往城北工地开去。我坐在后座，看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的建筑，心砰砰砰直跳。不是我没出息，实在是鬼道士摆了我一道。我他娘的要是知道表示诚意是要养小鬼，打死我也不来啊！只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到了工地，案桌就摆在集装箱房的废墟上。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而在案桌不远处的阴影里，缩着蛇女以及傀儡。我眯起眼睛。即便知道，真的看到这一幕，我还是不敢相信。也是，谁敢信呢？作为省城的地头蛇，盛阳地产背地里竟是个傀儡窝。“小张爷，请吧。”

一黑脸的大汉从旁边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