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钟成宁对视一眼。男孩语出惊人,只说一句又闷头回去。“你是说,就是你不作祟,他们也会死?”
我试探的问道。男孩点了点头。“为什么?”
我又追问了一句。钟成宁没耐心了,断阴刀‘夺’一声戳在桌子上:“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你这是在消耗谁的耐心呢?”
男孩很怕他,下意识的往我这边躲了躲。我满头黑线:“宁哥,你别一会儿给吓跑了,咱俩还得追。”
男孩又挪回去了一点。我:……就离谱。我头一次见着这么胆小的鬼。“我、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声音糯糯的。钟成宁往椅背上一靠:“你就从你是谁开始说。”
“我是谁?”
男孩歪着脑袋,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道:“我只记得自己叫明生,怎么来这玉里的不记得了。”
明生说两句就要想一下,那样子是确实不记得很多事了。“在这玉里太饿了,我吃不了其他东西,只能吃人精血。”
明生道。钟成宁抬眸:“就这,你还说你没害过人?”
“没、没,我真没害过人。”
他连连摆手:“我吃的都是快死的孩子的精血,他们也愿意。”
也愿意?我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青沟村最小的连一岁都不到,他是怎么告诉你愿意的,托梦吗?”
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他娘的点了点头,当下,我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我和他们之间有感应,他们快死的时候,就会用精血供奉我,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我就、我就替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
钟成宁挑眉:“帮他们杀人?”
明生满脸的委屈:“没、没有,他们要是愿意投胎,我便分一丝灵力给他们,叫他们下辈子好过一些,要是不舍得父母,我就替他们看着些父母……”“图图呢?”
我眯眼,图图这件事,可不是任何一件小事。明生说图图不伤人,可那天我睡的好好的,他分明……等等。那天图图冲的似乎是玉石?果然,明生开口:“那天图图看你们要摔了我,才来保护我的。”
明生很委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叫我们放了他,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
钟成宁敲着桌子:“我和他,都能帮你,如果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明生更委屈了,他摇摇头,说他无法入轮回。“宁哥,能查吗?”
我看向钟成宁。无法入轮回的情况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多数和业障有关。若是如明生所说,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道理不能入轮回啊。“你没记忆了么?”
钟成宁觉着有些奇怪。明生摇摇头:“是有记忆的,活着的时候也记得,在这玉里的也记得,只不记得怎么进这玉的,许是当时出了什么岔子。”
钟成宁收了断阴刀,明生明显松了口气。“你先进去。”
钟成宁板着的一张脸也放了下来。明生回了玉,钟成宁一张符纸就封了上去。“你干嘛?”
我叫道。钟成宁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封了他,不叫他看见听见,怎么,你还心疼?”
我沉默不语。算了,和他说不通,这么大个人了,欺负一孩子,他还真有脸。钟成宁没理我,去操作间翻腾半天,拿出一碗的粽子。这粽子还是上次过中秋,鬼道士随手从街上买的几个凑数。谁也都不爱吃,买了八个,还剩了五个,全都丢柜子里了。扔不舍得扔,吃又不耐烦吃,拖到今天。“你翻这个干嘛?”
我奇怪:“你饿了?”
钟成宁看着我,随后眯着眼笑了:“提个阴差上来问问。”
“你提阴差,还得走这些流程?”
我不相信。就那阴差对他的态度,估摸着他随手烧个符纸,就能召一个出来。钟成宁慢条斯理的将几个粽子剥开,摁在碗里,堆成个冒尖的小山丘:“求人办事嘛,总要有点态度不是?”
随后他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拿出只签字笔,随便画了几下贴在了碗上。他食指和中指一搓:“兄弟,劳烦关个灯。”
啪!我摁了开关,面前一片黑。同时,阴风阵阵,平地而起,刮的桌子上的茶壶都晃了晃。“不要这么大动静。”
钟成宁有些不爽。我感觉到阴风顿了顿,随后竟然诡异的温柔起来。真要形容,那他娘的简直如沐春风。钟成宁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蜡烛,此刻点亮了。昏黄的烛光以桌子为圆心,只照的亮那一亩三分地。在一亩三分地的边缘,一个身穿白袍的阴差站着。我心陡然一跳。宁哥,开玩笑不带这么开的。你把白无常召来是个啥意思?不知道我同他有仇呢?其实说起来不能说有仇,但这白无常是和红衣凶煞一边的,那和我就是敌人。逻辑没毛病。我立刻鹌鹑般的缩了起来。“钟家少爷,这是什么地方,在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白无常文绉绉的,要不是那张脸惨白,看起来就和个白面书生一般。钟成宁掀开眼皮:“熟悉?我这可没你熟悉的东西。”
“可能是我闻错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白无常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当下,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很快收回了视线,问钟成宁大费周章的找他做什么?钟成宁默。我也跟着默——一碗糯米饭,一张符纸也叫大费周章的话,那找他确实有点难。“求你帮个忙。”
钟成宁笑,满脸也没看出来求人办事的态度。倒是白无常来了劲:“呦,钟家少爷还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你就说帮不帮。”
钟成宁挑眉。白无常站在烛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笑了:“你倒是告诉我帮什么,还有……我能有什么好处?”
“查一个叫明生的,魂魄不进阴司,不知是被困还是其他原因,多往前查些年,估摸着得上百年。”
钟成宁道:“至于好处,你看我这颗石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