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言珂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等着锦辰回来的。她捧着手里的病例报告,心里很难堪,可又不得不继续捧着。她就这么被迫的在这股无边无际的难堪中等着锦辰回来,以至于当她听到门响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抖。锦辰最近每天晚上都摸黑进来,这时候看见言珂像以前那样窝在沙发上等他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时候江雪娴正好开了门,看见锦辰回来了就跟锦辰打了个招呼,锦辰自从昨天知晓江雪娴干了坏事之后还没和江雪娴照过面,这时候看见了,就铁青着脸把江雪娴拉去训话了。言珂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让手心捂出来的汗冷却风干,知道自己今晚上的难堪都付诸东流了。她站起来要上楼,这才发现自己腿麻了,她不想待会儿和锦辰打照面,因为她此时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而盛再而衰。在锦辰没搭理她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再战的勇气了,所以她拖着两条麻木的腿,扶着沙发,又扶着墙,鞋底擦着地板往楼梯那儿移过去。在移到楼梯口时,隐约能听见锦辰教训江雪娴说:“说,你从哪儿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然后是江雪娴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雪娴说她没听懂,言珂却是听懂了。她知道锦辰和江雪娴是在说江雪娴给她下药的事。后面锦辰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也不想听了,人家关上门来说事情,显然是不想让她听见,她又何必在外面给人找不痛快。她继续贴着地面往前滑行,上楼梯的时候几乎是用手搬着自己的腿上的,搬完左腿搬右腿,楼梯还没走一半就出了一头的汗,好在走了这么一节之后麻木的感觉轻了一点,她也就不用搬着腿上了。可是她高估了她双腿的能力,20厘米高的阶梯,她腿抬15厘米就想上去,结果就悲剧的跪在了半道上,阶梯的拐角在她的膝盖上留下一个齐整的血印子。她一边拿衣袖擦着阶梯上的血迹,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说悄悄话了不起啊,弄得跟谁不会说似的。”
她卷起裤脚看了看腿上的伤口,可看着看着就看错了重点。她看着腿上还残留的青紫的印记,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生起了闷气。她气鼓鼓的看向旁边的病例书,最终还是决定把它收起来。人家都没把她当棵葱,她把她妹妹的伤疤扒出来也没用,而且如果她把病例找出来的事被张美兰知道了,张美兰估计能剥掉她一层皮。阶梯上的血擦干净了,她的腿破是破了,可不怎么麻了,所以接下来的路走的比之前快多了。在她进门的时候楼下还没有什么动静,弄得她特后悔没等自己腿好了再上楼。小时候弟弟给爹妈磕头都有压岁钱,她磕了第一个就会被她妈给喊起来,理由是她还没死呢她跪什么跪。小时候的事让她对跪下磕头这种事有了阴影,结果今天却给死气沉沉的阶梯跪了。她回房间后拿了毛巾把脚放床上想处理一下伤口,可看着顺着小腿蜿蜒留下来的红色小河流瞬间就傻眼了。之前她老会算这辈子受的伤和上辈子的比起来哪个比较多,以前她还能勉强在两者之间划了个小于号,可这么一下子小于号都快直接变大于号了,直接把等号给跨过去了。刚刚那一下子跌的也不是太重,她也就没大放心上,这时候她想不放心上都不行了。她穿了衣服出了卧室,可阶梯半道上洒下的血又让她折回去找了条毛巾,蹲在地上开始擦地上的血,擦着擦着就看见一双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嫌碍事就顺口说了句:“让让,没看见我在擦地板吗?”
说完她梗了一下,然后沉默的抬起头,对上了锦辰五花八门的视线。锦辰顺着血迹走了几个台阶,每一步都走在了自己心坎上,踩的他心惊肉跳的,可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人竟然还没事人似的蹲在那擦地板?他把人拉扯起来,酝酿着狂风暴雨质问着:“哪儿伤了?快给我看看?”
言珂讪笑着说:“没伤没伤,刚刚拿了瓶番茄酱上去,不小心洒了。”
“你他妈的也当我是傻X吗?番茄酱和血都分不清?!”
言珂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真把锦辰当傻X了,于是她只能退一步说着:“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
她清楚锦辰见不得她受伤,更见不得她流血,这段时间锦辰一直把她当空气,她不想让通过受伤的方式来引起锦辰注意的,那样会显得她惨兮兮的,所以她尽可能的想把自己的伤给掩盖过去。锦辰气不过,捏着言珂的后脑勺问:“你小脑发育不良是不是?这么大的人了,上个楼梯也能摔跤?”
虽然不想通过受伤的方式引起锦辰的注意,可当锦辰真为她着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跑进来一道暖流,捂的她心里发暖。可这股暖流还没来得及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又掉进了冰窟窿里。因为锦辰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冷声质问她:“言珂,你是不是在跟我使苦肉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