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珂的手机早没电了,而且医院里的医生似乎也怕她的家人来了会在医院闹事,影响医院的形象,所以一致默契的没有联系言珂的家属。言珂在心里把这些人骂了千百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行为正好合了她的意思。如果医院真把锦辰给找来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跑来做穿刺的事了。在住院的时间里,她每天都要愁自己要怎么去卫生间,要吃多少饭才会让自己不至于胃疼也不用老往卫生间跑,要怎么跟隔壁的阿姨解释为什么她住院却没人来照顾她。每次她给隔壁的张姨解释了一番之后,顺带着也把自己给安慰了一把。她把脑袋埋进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枕头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家里面的人都很忙。锦辰很忙,妈妈很忙,爸爸很忙,弟弟很忙,所有人都很忙。自己很厉害,什么时候都很厉害,厉害到腰快被人戳漏了也能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她不需要别人来照顾她。可每次这么安慰自己之后,她都差点被自己给闷死了。在体内二氧化碳和氧气的比例到达一个极限之后,隔壁的张姨在外面问她,“丫头,还跟之前一样吃菜汤泡饭吗?”
张阿姨这么一问,言珂才意识到午饭时间到了。她菜汤泡饭是她最近总结出来的最合理的饭菜搭配了。有饭有汤,吃了容易消化,不至于胃疼,而且汤不咸,泡在饭里的量也不是很多,吃了既不会渴也不至于老跑厕所。对于自己总结出来的搭配,言珂都想给自己申请个专利了。她沉浸在对自己的佩服当中,使得张姨不得不又问了她一遍。言珂连声答应了,张姨才把饭给打来了。张姨细心的把饭拌好了端给了言珂,言珂把枕头垫在肚子下面,然后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开始吃饭。这种姿势吃饭会很累,因为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胳膊肘与床面接触的两个地方。言珂皮肤很薄,很容易磨破,前段时间她还没适应的时候胳膊肘就被磨破了,后来习惯了,破皮的地方皮肤开始变厚,都快磨出老茧了。吃完饭张姨来帮她收碗的时候,她还嘟着嘴把胳膊肘给张姨看了,嘴里也说着:“再以这个姿势吃下去,我都快退化为原始人了。”
张姨疑惑的问:“怎么说?”
“整天四脚着地的,不是原始人是什么?”
张姨笑着回了她一句:“这孩子,老说些我听不懂的。”
锦辰今天在医院一楼等电梯的时候,电梯开了就看见从里面抬出了一个死人。最近他每天都心神不宁的,这时候又撞上这么一幕,觉得太晦气了,就移到了旁边一个刚上去不久的电梯。他在电梯跟前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旁边那个电梯运过死人,难道跟前这个没运过?这么一想,他简直佩服自己之前的勇气。每天用死人呆过的电梯上下楼,没有点勇气敢上吗?他这么佩服着自己,然后绕到了旁边的楼梯间,开始往16楼爬……他自认为自己体力挺好,可当爬了十几层楼之后,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基本上得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走到15楼的时候看见医院后勤推着餐车在派饭,他看着从一个个大桶里捞出来的色香味俱无的菜,心想幸亏季天佑还算细心,每天知道给江雪娴定外卖,否则就这些东西,绝对能把人给吃吐了。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病房里出来个人,自己没打饭,只是问屋里的人要不要跟之前一样吃菜汤泡饭。锦辰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人口中所说的菜汤泡饭,心想屋里的人该不会是失去嗅觉了吧。还跟之前一样……那岂不是每天都那样吃。他在停下来休息的空当看了一出戏,气喘匀了再征战最后一层楼梯。楼梯刚上去没几个台阶,就听下面传来一阵应答声。这声音听的他愣了一下,然后他摇摇头,心想自己肯定是最近找人找魔怔了,都出现幻听了。言珂都说了她去散心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医院里呢。大冬天的,他爬楼梯硬是爬出了一脑门儿的汗。在走进江雪娴的病房时,他那一脑门儿的汗和不均匀的呼吸让季天佑打趣他说:“别告诉我你是爬楼梯上来的啊?”
锦辰爬楼梯爬的怄火,这时候听季天佑这么问他,就冷飕飕的问:“电梯里刚运了个死人,不吉利,所以就爬楼梯了。”
季天佑笑了,“运了个死人,又不是所有电梯都运了,你就不能坐其他电梯啊。”
“既然这个电梯运了死人,那其他电梯肯定也运过,我听说人的灵魂都是在死后没多久离开身体的,谁知道这些人的魂魄是不是在残留在电梯里呢。”
锦辰说完,看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季天佑,心情才稍微变好点。既然他决定以后都爬楼梯了,当然还是有个人陪着他一起爬比较好。本来坐在床上刷新闻的江雪娴听了锦辰的话,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锦辰倒没想折腾江雪娴,可他想想江雪娴估计也就出院的时候走下楼梯,所以也就没多说,由着季天佑在那暗下决心以后都走楼梯。季天佑的电话响了,说是外卖到了。以往都是他去楼下拿的,可今天他死活不愿意下去,硬是让急着送下家的外卖小哥把东西给他送上来了。在等外卖的期间,16楼也开饭了。锦辰因为在15楼的时候看见那一幕,就好奇的出去看了一下16楼的饭菜是不是也跟其他楼层一样。结果果然不一样,16楼的饭菜虽然不及他们从酒店定的外卖,可至少卖相上还过得去。锦辰问推着餐车的护士,“你们这三餐的标准是按什么来的?”
护士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先是脸上一红,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是按…按什么标准来的。”
锦辰又问:“那为什么16楼的和其他15楼的都不一样?”
护士脸上的热度退了点,再开口已经不结巴了,“交的钱不一样,吃的当然也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