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进屋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能够压死人的紧张。只是这紧张只是属于他和言旌德的,张美兰和言琨都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而言珂则压根没有出来。言旌德看见锦辰之后,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把锦辰踹的半跪在了地上。锦辰一条腿的膝盖已经跪接触到了地面,可因为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他一时跪在地上没能起来。等他缓过来劲之后,就挣扎着想起来,可在他刚有动作之后,就听言旌德暴怒道:“给我跪下!”
锦辰拧着眉头一时没站起来,但也没跪下去。他这辈子除了在他妈妈的墓前跪过,还没给别人下过跪。虽然他做了对不起言珂的事,眼前站的又是言珂的父亲,可让他下跪,他还是很难做到。很难做到,但也不是做不到。最后他还是跪了。双膝着地,不顾腹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把腰板挺的直直的跪下了。他这边刚跪好,又被言旌德一脚踹的歪了歪身子,要不是他伸手扶了下地板,估计又得摔地上,还是四脚朝天的摔法。言旌德先踹出去两脚出口恶气,然后就开始大骂锦辰不是东西,大致意思就是他言旌德的女儿还轮不到锦辰这么糟践,骂完了又开始打,这次不用脚踹了,直接抄起一架落地台灯就往锦辰身上招呼。落地台灯的灯杆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还是实木的,这玩意儿落到人身上能把人的骨头打断,更别提握着灯杆的人是手劲奇大的言旌德了。锦辰先是挨了两脚,已经让他疼的肠子都搅到一起了,这时候分量十足的灯杆忽然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在那份力道下,他忽然有种自己所有的骨头都很脆弱的错觉,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地步。言旌德刚打了两三下,锦辰就疼的额头开始冒汗,再来两下,汗水已经开始跟珠子似的直往下落了。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老老实实的跪在那儿,被打的身子刚弯下去一点,在下一棍子下来之前,他还能咬着牙再把腰板挺起来,就是最后感觉到衣服被什么润湿了,神智都开始涣散了,脸上还却还是一副我对得起自己良心的表情。言琨一开始看的挺爽的,后来看自家地板上流出了一条小小的、红色的小河流,他才有点看不下去。只不过他爸的脾气他知道,他爸在气头上的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非得等他自己把气消了才行。不敢轻易出声的言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呆在楼上,整天足不出户的言珂了。他趁着他爸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溜上了楼,在站到言珂房门前时,因为想到自己现在表情应该有点慌张,于是就稍微缓了一下,在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时,他才敲了敲言珂的门。一开始敲的时候门里面没有反应,于是他就锲而不舍的继续敲,敲到他觉得都能把他爸注意力引楼上的时候,他才看见门把手转动的迹象。门开了之后,他看到了站在门缝里的言珂。虽然言珂最近都呆在家,可是他却一次都没见过,这时候见了,忽然就冒出一个疑惑,这人在来到这儿之前,就是这么瘦了吗?瘦到让他有种自己声音大点就能把她震碎的地步。还有那苍白到不像活人的脸色。还有这么近距离都没让他感受到一点的精神气儿。这些一样一样的,都让他开始怀疑站在他对面的是人还是鬼了。言琨因为言珂差到吓人的状态而忘了自己上楼的目的,直到言珂主动开口问他:“什么事?”
言珂开门的时候,只把门开了条不算太窄的缝,门缝能让言琨看见她整个人,又不至于让言琨看见她屋内的情景。她这是不想让言琨看见她每天都是以什么状态在房间里生活的。可这门缝看在言琨眼里,就充满了防备的意思。在错误理解了言珂的意思之后,言琨心里有点不耐烦,于是跟言珂讲话的时候也有点不耐烦。言珂问他什么事,他就语带不耐烦又不乏冷漠的说:“锦辰快被爸打死了,你不下去看看?”
楼下那么大的动静,就算门的膈应效果再好,言珂也听到了。可她并没打算下去看看。她想以置身事外的态度等着事情过去,即使言琨已经找上来了,她也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态度。于是她就淡漠的回言琨说:“我就不去看了。”
言琨嗤笑一声,似乎在笑言珂和锦辰之间可笑又滑稽的相处模式。本来应该是最亲近的夫妻,一个当着世人的面把另一个给卖了,另一个看着这个被打的半死还能无动于衷。真不明白这两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言琨带着自己的不明白,甩给言珂一句“爱去不去”就准备下楼了。他这刚转身,就听言旌德对着楼上喊了一句“言珂,给我下来!”
言珂关门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真听她爸的话下去了。路过言琨的时候,言珂听言琨低不可闻的说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她却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往下走着。言珂走到楼下,站到了言旌德身后,等着言旌德发号施令。言旌德打的累了,喘着粗气把台灯递到言珂手里,跟言珂说:“剩下的交给你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真当我言旌德的女儿是泥做的!他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
妈的把我女儿扔出去召唤他的旧情人!这么缺德的事亏他能想得出来?!言珂低头看着她爸递到她面前的灯杆,粗略的估计着这灯杆被她爸打下来的时候到底有多大的力道,忽然就后悔自己下来晚了。她光顾着想这些,也没伸手接过言旌德手里的灯杆,言旌德火了,立马对她大骂道:“你聋了?!我让你打没听见啊?!他都把你害这样了你难道还不忍心动手?”
言珂被她爸骂的回了声,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说:“爸,我就不打了,你打,我看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