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王建军,神色漠然,只是专注的看着天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无比吸引着他。他身前三口大红棺材,我可以肯定,这就是沙子沟那三口棺材。而让我心里翻起浪涛的,却是他本身。这时候的他,被一层黑气将上半身都笼罩了起来,尤其是脸上,模模糊糊的一层,似乎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面。可是下午的时候,我看到的他还不是这样的啊,半天不到的时间,怎么会……察觉到我和李香的到来,王建军低下头来,用一种无喜无悲的表情问我:你看到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你身上的黑气,和当初四爷身上的一模一样,但比他浓重。王建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又问:除了我,还有什么?我也抬头看了下天,说还有天,王家上面的天,变了,所以我才来。这话叫王建军微微楞了一下,问我为什么看见天变了,要来找他。我也没瞒着,虽然你和老李家总过不去,但我李子林不喜欢见死不救,所以我来了。王建军沉默了一下,随即自嘲的笑了笑,说我王建军若是有你这份心,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可惜,可惜了。我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可以听出,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几个人沉默了一会,王建军又指了指前面身前的三口大红棺材,问我们: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已经见过这东西了是不是?你们肯定在想,它到底是什么用处?我和李香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王建军一笑,说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也无需再隐瞒,进屋吧,我和你们说说,三十年前的,那些旧事。蛤蟆包上没修路之前,的确像一只蛤蟆,前有水后有山,蟾蜍面相正南,望月而生,谈不上绝佳的风水,但也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去处。当年上面发令修路,要途径蛤蟆包,王建军是村长,但心里对蛤蟆包却有些另外的想法,并不想破坏那里的风水,但他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他明面上非从那里不可,暗地里,却动了手脚。也正是他动了手脚,所以蛤蟆包修路的时候,炸药怎么也炸不响。他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但他没想到的是,后来却出事了,那就是那三个人无故消失了。这一变故,阻拦了他的计划。我听得奇怪,当初在洞子沟听了袁瞎子的那一番话后,我一直以为出事的三个人是王建军动的手脚,怎么听他现在的话,还不是他了?王建军摆摆手,说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当初那三个人出事,也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主意,让袁瞎子插手了进来。当时三个人死的古怪,他心里就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于是仔细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那三个人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人下了术,想瞒天过海。就在他准备找到背后下手的人时,变故再生,三个人都无故消失了,而这个时候,袁瞎子出现了。他知道袁瞎子的本事,所以逼他出手,找回了三个人,但也是这个时候,蛤蟆包被破坏了。而阴阳相生,善恶相随,蛤蟆包被破坏,原本藏风聚气的风水之地,则成为了一块藏阴聚煞的恶地。阳坡村就在蛤蟆背上,风水一坏,势必对村子有很大的影响,无奈中,王建军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已成藏阴聚煞之地,那就以煞镇煞,方可压住蛤蟆包的恶。于是他将那三人装进了棺材里,埋进蛤蟆包旁边的沙子沟里,借助三个人将阴煞之气吸取。我听得神乎其神的,风水这东西我不是不信,但像他说的这么邪乎,我却不敢肯定。王建军知道我的心思,指了指李香,说你若不信,问这丫头,我说的可有错。李香点了点头,说不错,堪舆门中大师辈出,小到山野风水,大到谋算国运,皆无不可,改变风水善恶,藏风聚气,以煞镇煞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说那就算这个说得过去,那三个活人被钉在棺材里面三十年却没死,这个,怕是说不过去吧。李香想了想,说若是其他人的确很难办到,但以王老爷子的身份,想来也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只是要费一番周折。李香没说明,我知道她是不想在这挑明王建军的‘身份’,也没刨根问题,接着说下一个话题。你说不想破坏蛤蟆包是有私心,这私心又是什么?还有,如今王家凶兆重重,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王建军沉默了下来,眉头拧在一起,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说不说。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嘲的摇了摇头,说:罢了,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便说给你们听听吧,总比带进黄土的好。王建军说:我开始的本意,是想将王家的祖坟迁一座到蛤蟆包,以借助那里的风水福及子孙,也算是功德一件。后来蛤蟆包被破坏,他虽然以三个活人压在那里,但实则动了手脚。蛤蟆包两边都是沟壑,山脊上来正对着的就是王家的地界,若风水不被破坏,王家的地界正好是截取风水灵气的好地方,风水一坏,他只需将阴煞之气通过连同两边的沟壑,就可以排出去,不会祸及王家。只是这样一来,对李家和袁家两边,都十分不利。但为了王家自身,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做,这就是他的私心。“那么如今王家的祸,应该就是反噬了对吗?沙子沟三口棺材被人动了,你的布局就坏了,而你当初是强行转嫁的阴煞之气,无论你用的什么术法,一被破坏,就会遭到反噬,你强撑了这么多天,却没想到好办法,如今王家上空阴煞之气笼罩,正是因为蛤蟆包多年来集聚的怨气。”
李香手指头敲了敲,接着王建军的话说了下去。王建军点头,说到:不错,我当初若非存有私心,如今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三口棺材我已经带了回来,但能不能解决王家的这次危机,却要听天由命了。我想了想,这些东西算对上了,那那三个人呢?你说过下手的人不是你,那么是袁瞎子,还是另有其人。王建军考虑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说这件事我后来也调查了很久,有些眉目,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尤其是对你,你要是有机会,以后会明白。李子林,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王建军脸色很认真,我对他和李香的话半懂不懂,但也明白现在他的处境很危险,只是我想不到,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求我帮忙。王建军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那东西用一层黄色的包裹着的,圆筒形,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从他郑重的脸色我知道,这东西肯定不简单。“这是我王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本来应该交给我王家的子孙,但如今王家中却没有一个有天赋的,我想把它交给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交还即可,你只要答应我保管好它就可以,上面的东西,你想学随时都可以,行不行?”
我没急着接,我总有种预感,一旦我接了这东西,只怕后面麻烦事不少,而且如果王建军出事了,这东西我交还给谁?见我犹豫起来,王建军眼里露出一股浓浓的失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着王建军失望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心软,最后还是接了过来。王建军脸色好看了些,站起身来,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李子林,我再送你几句话,其一是袁瞎子,此人城府太深,你要提防着点,其二是你自己,有些事情看表面是看不清的,学会用心去观察,言尽于此,你们走吧,我也要做我的事了。我和李香出了门,王建军将三口棺材脱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似乎预示着他与这个世界从此两不相欠了。我心里有些沉重,今天王建军的话让我觉得他也没我以前想的那么坏,反而有些可怜,王家他一人撑着,他若走了,后继无人,只怕最后王家也要堕落了。见我闷头不说话,李香拉了拉我,说:子林,你是不是觉得王建军挺可怜的?我点头。李香又说:你就真的觉得他说的全是实话?有些事情,可不能单凭表面。我说王建军今天表现的很反常啊,如果不遇到真正的危机,凭他的本事,不至于这样吧。李香点头:不错,他的确是遇到了危机,但你别忘了他说的也有好几个谜团,三十年前对那三个人下手的黑手他为什么不说?还有你说的彪子的事情,他也只字不提,为什么插手干爷的事情,还有王立平的死,他都没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没说话,的确,这些事情他都没提,可这样就能判定他说的是假的吗?两个人沉声往家里走,气氛有些不和谐。“哟哟哟,这不是子林大官人嘛,好巧好巧,竟然在这碰上了,不知前去作甚啊?”
就在两人低头赶路的时候,却听前面一道极其夸张的声音伴着一道极其欢快的笑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抬头一看,奇了,怎么是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