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开始，她就是这样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却自有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只有欣赏她的人才能看到，而他，刚好就是那个欣赏她的人。唇角微勾，嗓音柔和的道：“早点休息，晚安。”

顾默点点头，看着他的车转瞬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醋溜白菜，心中暖暖的。叶灿对项家的构造不是很清楚，而她现在虽然住在项家，但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只在苏靖南房子的周围。加上雨夜漆黑，不容易辨清道路，她便只让他停在了第一间屋子的面前，也就是那栋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屋子，项尚住的楼前。走廊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亮着，外面细雨飘洒，冷风阵阵。她回转身，扒着窗户朝屋子里看了看，只看见了一个女佣，便伸手敲响了门。女佣走过来开了门，看见顾默微微有些惊讶：“四少夫人？”

“那个，我能从爷爷这边，回到四少爷的屋子那边去吗？”

项家所有的屋子都是用玻璃长廊通着的，只不过她分不清，哪一条才是对着苏靖南的屋子的，所以，这事必然还要问家中的佣人。女佣将她让进客厅，正要领着她，为她指引方向，却忽然木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艾奥萨，老爷胃口不大好，还是煮点开胃的东西吧。”

楼上下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的也是佣人的衣服，但是很显然，要比其他的佣人高级一些，因为衣服的颜色不同。被唤作艾奥萨的女佣接过没动两口的食物，有些为难：“老爷最近的胃口越来越不好了，可是他究竟想吃什么呢？”

那个中年妇女便也陷入了为难。顾默站住脚，转过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我能帮到一点忙。”

两个佣人同时回头看向她，目光中带着质疑和不信。十分钟后，厨房里飘来米粥和白菜的香味。艾奥萨和中年的女佣站在厨房门口，她不由疑惑：“她在做什么？”

“大概是白米粥加咸菜之类的。”

中年女佣回答道。“粥，咸菜？这能行吗？”

艾奥萨有些怀疑。“试试吧。”

中年女佣回答。现在的项尚已经不只是胃口的问题了，他的生命就像是一条半悬在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有忽然泯灭的可能。顾默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不知道这米粥咸菜，能不能让项老爷子的胃口变得好一点，但是，试试吧，万一可以呢？将米粥用一个精致的瓷盅盛着，放了一个小碗，一把勺子，配上一碟小菜，看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她不由欣喜，回头有机会，定要做点给苏少尝尝。好歹，她除了煮面条之外，又多了一门手艺。端着米粥走出了厨房，中年女佣站在楼梯口，朝她伸出了手，示意要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顾默稍稍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中年女佣上了楼，片刻后下来，顾默还没有走。“四少夫人，老爷请您上去叙话。”

顾默点点头，“好。”

便抬脚跟着她上了楼。这是第二次来项尚的房间，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很认同她。中年女佣在门口站住脚，低声道：“您进去吧，我在外面，老爷现在身体不是很好，您切记说一会就赶紧找借口离开。”

顾默心中微微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嗯。”

推门而入，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掩住口鼻，微微皱了皱眉，被刺激的有些反胃。忍住胃里的翻涌，她才定睛，看清了屋子里。窗帘紧紧的拉着，几乎不留一丝缝隙。陈设还是当初她第一次来时的样子，项尚靠在床头，几天不见，已经瘦的脱了形，一双深邃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看上去苟延残喘，可怜至极。他朝顾默招招手，喉咙里，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过来。”

这样的场景，顾默感觉有些熟悉。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她跟顾深的母亲死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情形。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随着主人的生命流失，失去光泽，变得暗淡。这是一种很可怕，她其实很抵触的一个场景。但是眼前的老人生命奄奄，虽然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但那双看着她的眸子里，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温和光芒。她脚步微顿了顿，还是抬脚，走了过去。“项爷爷。”

他之前不是很喜欢她，甚至还抵触过她，所以她想，叫他一声项爷爷，他应当不会介意的！项尚微微扯了扯嘴角，明明是想要笑，瘦骨嶙峋的脸上，却笑的有些骇人。“坐。”

他伸手，拍了拍身前的位置，似乎生怕吓着她，沙哑的声音刻意放的低柔。顾默心中微微一酸，虽然说对面前这个老人不是很熟悉，也不是很亲近，但是一想到他当初威风凛凛地样子，再看看眼下病重垂危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莫名难受。她坐了下来，看到了安装在床上的小桌子，上面放着她刚刚做的米粥酸菜，还是满满的，似乎没怎么动。不由心中一酸，问道：“不合您的胃口吗？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去做。”

项尚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问道：“你还会做其他的菜？”

顾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会煮面，味道还不错，苏少很爱吃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那小子爱吃面条？”

“嗯。”

顾默点点头，说起这个，她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苏少是真的喜欢，不然不会一次一次的要求她煮的！项尚看着她脸上，谈起苏靖南时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颇感欣慰：“那就好，那就不用担心他会饿肚子了。”

这话本是玩笑，顾默却听出了三分玩笑，七分伤感。总觉得他跟苏靖南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墙，而那道厚厚的心墙，高的无法翻越。为了安慰他，便道：“苏少的手艺也很不错的，上次他还给我做了意大利面，很普通的食材，真的做出了那种五星级餐厅的味道。改天有机会，我让他做给您尝尝。”

这话纯属是安慰了，要知道，她跟苏靖南之间，从来都是她被动，不，是被迫，都是他发号施令的！项尚微微有些惊讶：“他会做饭？还会做意大利面？”

记忆中，那小子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两只手都是习惯性的插在口袋里的。现在听顾默说他会做饭，还会做意大利面，真的是很出乎他的意料，还有些惊喜。忽然，很想亲眼看看那小子系着围裙在灶台之间忙碌的样子，忽然很想，尝尝他亲手做的食物，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期待。但是，可能吗？“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失落，或者是别的什么。“转眼那小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记得第一次在荒岛看见他的时候，真的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项爷爷……”顾默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闷闷的，似乎是被他的情绪带动了，瞬间跌落到了那失落伤感的境界中。正要开口安慰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你在门口杵着做什么？滚开，我要进去见老爷。”

是程美兰！顾默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