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冯修没有去送陈一斤,因为他不喜欢伤感,因为他总觉得他俩还会相见。傍晚,风吹斜阳。穆阳,南郊,秦家老宅。秦家老宅门口的杂草已经有一人高,院内更是杂草丛生,这个地方自从二十年前秦家搬进城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突然,秦家老宅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几只驻足在秦家屋檐的乌鸦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秦家老宅内,中堂摇曳着微弱的火光。中堂内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被绳子牢牢的绑在椅子上。男人的一条手臂掉在地上,肩膀处的鲜血不断地滴落,与地面连成了一条红色的血线。他歪着脑袋,满头大汗,痛苦的发出低微的哀嚎声,好像一只野兽临死前的低吼。女人被绑在另一把椅子上,不停地抽泣着,刚才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用自己的上衣将刀身包裹,来回用力擦着。他擦得很认真,很仔细,好像在擦一件宝贝一样。另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蹲下身子,用绷带将地上胳膊的伤口仔细包好。而后拿出一卷保鲜膜,将保鲜膜展开,两只手捧着断肢,放在保鲜膜边缘。然后,两手握着残肢,一圈一圈的旋转,将保鲜膜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全部残肢。最后他小心的用胶带将保鲜膜两端和尾部粘好。他处理的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全然不顾及旁边男人的哀嚎。这使得他在处理完残肢以后,他的手上没有沾染一滴血。可是就在他拿起残肢,准备离开时,椅子上的男人剧烈咳嗽,一个血点溅到了他的手上。山羊胡子男叹了口气,“最烦手上沾血,我已经十年手上没有沾血了。”
他又放下残肢,拿出湿巾,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好像那血点永远无法擦掉一样,他擦得越来越快,他的皮肤被擦破,自己的血渗了出来。他看着自己流血的手,笑了,“终于擦干净了。”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男子在看相机里刚刚拍摄的视频,他的眼睛距离相机屏幕很近,他好像要钻进相机里一样。那视频是刚才砍男人手臂的视频。只有短短五秒,但是黄发男子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半个小时。他收起相机,心满意足的说:“可以了,我觉得这次拍摄的要比上次好,可以一起打包邮寄了。”
舞水基地,苗雪儿的宿舍。她极速打开一个快递,虽然她并没有买快递,但是这个快递收件人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快递包裹的很细致,最外面是一层银色的锡纸,里面包裹了三层泡沫纸。苗雪儿一层一层的打开,终于她看到了快递里的东西。苗雪儿快速逃离房间,扶着走廊墙壁一阵干呕。她立刻向冯修寻求帮助。冯修打开快递,看见透明保鲜膜包裹的胳膊。饶是冯修这样杀人无数的人,也不免有些反胃。不是因为那条胳膊,而是因为那条胳膊上的保鲜膜,保鲜膜包裹的如此细致,细致到每一根手指都被精心包裹。包裹手臂的人一定是个心理变态。冯修将手臂取出,放在地上,用一张报纸盖好。他用手指翻着快递包装纸,寄件人不会只寄过来一条胳膊,一定还有其他东西。他看到了一个优盘,他将优盘插入电脑。优盘里有一个视频和一个文档。视频里有一男一女被绑在椅子上。苗雪儿立刻捂着嘴,两条眉毛皱成了一团毛线,泪水在桃花眼里提溜提溜的打转。“这是我爸妈!”
苗雪儿带着哭腔说。而后出现一个彪形大汉,他手里拿着一把朴刀,背对着摄像头。那大汗双手举刀,先在苗雪儿父亲的肩膀处比划两下。第三下时,一刀劈下,胳膊掉落。视频在男人的哀嚎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尖叫声和哀嚎声好像一根根银针刺进苗雪儿的心,她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苗雪儿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冯修打开那个文档,只有一句话——冯修来换,三日后,午夜,穆阳鹤伴湖冷阳亭。穆阳?秦家!该来的总会来,但是竟然会这么快,冯修暗想。冯修蹲在苗雪儿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今天我就去救你父母。”
苗雪儿抬起头,不停地吸溜着鼻子,“我和你一起去!”
冯修用两个大拇指拭去苗雪儿脸上的泪水,“那就咱俩一起去。”
苗雪儿点点头,但是鼻涕一下子没控制住,流在冯修的手背上。苗雪儿的嘴角立刻弯下去,她觉得太丢人了,又要开始哭了。冯修笑着,摸着苗雪儿的头,“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