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所学到的那些成语与知识,是否是被后人曲解了意思,为情所困,茶不思饭不想、废寝忘食、行思坐想。 或许这些形容词本身就不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而是实事求是将某种相思病的病症给记录了下来,而现在苏临就处于这种极端痛苦的境地。 他吃饭喝茶没有味道,坐着走着都会走神想到她,根本睡不着,身体对时间的体感流速也变得极其诡异,前阵子若不是有人来叫他吃饭,他就忘了吃饭这回事。 苏临本以为用肉体掌控的神通,分泌合适的化学激素来调控情绪,便能摆脱这种现状,但事实是他失败了,即便是过量分泌多巴胺都无法抑制思念时的苦楚,而与槐南相处时的快乐,却连痛觉神经过度活动都无法消除。 苏临知道这是有他无法明确感知到的更高级的感官在作祟,在操控他的身体和感受,但他却无可奈何,迄今为止除了铁块能起到治疗起效,其余手段都收效甚微。 明天便是与东瀛密使碰面的日子,但现在苏临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一种劣化的状态,若就这样去会见对方,或许会出意外,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对,还是大局为重,赵勇说的也没错,真男人该上就上,如果你不能处理好这次会面,可能湖城就会遭殃,可能前线也会遭殃,继而便是大夏遭殃,你怎么忍心看到这种事发生?】 【槐南不是挺好的吗?你们两情相悦,水乳交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且你也知道在未来你们注定变成那样的关系,既然如此,何须抗争?天尊都说了,未来不可变。】 “我这是走火入魔了。”
苏临揉着黑得和墨水一样的眼眶,看着铜镜中枯槁异常的面貌,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将自己的活力从这具身体里抽走,明明修炼了《混元道体》的他,肉身几近凡人的极限,不管如何疲惫,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苏临哥哥,明天你就要去见东瀛的细作了,你还不睡吗?”
洛槐南站在门口,眼神关切地望着苏临。 虽然她很担忧,但每当她觉得很担心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心情变得开心,变得很乐观,但她还是不希望看到苏临这副模样,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要照顾好苏临。 “就睡了,就睡了。”
苏临点点头,他倒是想睡,也困得不行,但他知道现在是睡不着的。 他坐在床沿愣了一会,说道:“槐南,你今夜能在我房间陪我吗?等我睡着后你再回去。”
洛槐南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下。”
“快点,我想早点睡。”
苏临说。 他看着洛槐南走出房间,然后打了一盆热水,手里捧着香炉,她在床脚点燃香炉,然后跪下给苏临脱靴子。 “我自己来就好!”
苏临急忙道。 但洛槐南却拨开了苏临的手,轻声道:“我在醉仙楼也经常给客人洗脚和按背,难道我能给那些人洗脚,就不能给苏临哥哥你洗脚?还是说……苏临哥哥你嫌弃我手脏?”
“没……没有的事。”
苏临别过头,双手抓紧床单,任由洛槐南将自己的靴子和袜子脱去。 温热的水浸没了双脚,细嫩的双手在脚趾的缝隙间轻轻揉搓,洛槐南的按摩非常细致,手艺很好,苏临抓床单越抓越紧,仿佛是忍受严刑拷打的犯人,忍得很辛苦。 终于,酷刑结束了,苏临躺上床,盖上被子,忽然困意如潮水般席来,如积蓄多日的洪水突然决堤,在一瞬间淹没了清醒的意识,在头沾到枕头的刹那,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噢噢噢——!!”
苏临在鸡鸣声中睁开双眼,昨日的疲惫一去不返,清醒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灵活有条理的思维,还有浑身上下满溢的力量感——他又活过来了。 “苏临哥哥,你醒了?早上好?”
纤细的手臂轻轻摩擦着苏临健壮的侧腰,耳边响起的慵懒嗓音像掺了蜜糖。 苏临惊恐地转头,只见秀发散乱的洛槐南微笑着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他立刻掀开被子往下一瞧,看到裤子还穿在身上,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是和衣而眠。 “好久没看你睡这么沉了,我怕我回去后你又睡不着,所以就浅睡一会。”
洛槐南揉着眼睛,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利索地翻身下床,“我给你去买早饭,苏临哥哥再睡一会吧。”
苏临如释重负地躺下,心里莫名有些奇怪的失落和遗憾。 “为什么还不回来,至少得把铁块给我送回来吧。”
苏临叹息道。 窗外的公鸡第二次打鸣,街上逐渐传来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苏临有些惊讶的起床,来到窗边推开窗户,他看到了卖大饼的,卖油条的,还有买菜的,这热闹的场景是苏临进湖城以来第一次看到。 太棒了,这就是劳动人民的力量啊,即便没有官员的管理,老百姓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就像现在,明明是百废待兴,但仅仅是杀了一帮为非作歹的豺狼虎豹,和乾文那个人渣,城中的生活就开始渐渐复苏了。 “真好啊。”
苏临面露感慨,心情愉悦。 在洗漱完毕,吃完洛槐南送的早饭后,苏临孤身一人骑马出城,前往与东瀛使者约定的碰头地点,碰头的位置在城外十里外的东边树林,那是一处破庙,也是当初乾文关押他父亲和弟弟的地点。 当苏临抵达目的地时,早早便有人在等待了。 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凌乱油腻如浪客的雄壮男子,披着一件宽大的粗布麻衣袒露着胸膛,带着笑意的嘴角叼着一片青叶,懒散地坐在破庙的门槛上,与苏临遥遥对望。 苏临翻身下马,将视角切换,五彩斑斓的超高数量色彩,从视野中抽离,眼前的所有景物化作以物质线构成的素描画。 树木、破庙、石头都变成了黑色的线条,坐在门槛上的男子,身体颜色呈淡灰色,显然也是修仙者,但肉体强度并不高,筑基巅峰的体修,即可达到这样的水平。 当然,若对方是灵修,则另当别论。 除此之外,苏临也没发现现场有任何埋伏和幻阵。 “为什么不是乾豪来?”
男人扶着腐朽的门框缓缓站起,用他那带有明显东瀛嗓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