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投影的错觉,她发现他眼底下有着一层疲累感,再眨眼细细瞧去,那深邃的眸里只剩下她的倒影,有些傻愣傻愣的她的倒影。她伸手接过筷子,目光又落在那香喷喷的饭盒上,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做的?”
问完这话,她的视线略微往下一移,自认为十分小心又无人注意的瞄了他的腰腹前一眼。他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深黑色的衬衣,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挂在一边。为什么换衣服?是因为原先的那件沾到了血,还是,只是单纯的洗过澡而已,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洗澡也是正常的。唐温书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眸底浮起一丝不悦,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我做的,吃完它。”
欧阳南晴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瞬间整个人怂了几分,她低低的“哦”了一声,拿过饭盒,埋头就是吃。饭盒里有简单的四样菜。还能做饭盒给她,那就是没伤得那么重了。她本想吃一点点就好,不想要吃他做的,说不定饭盒里也滴了血呢。然而事实是,当小小的一口试吃完后,欧阳南晴便恢复了本性,吃得又是狼吞虎咽。虽然不算是超级好吃,像木寒前辈那样大厨水准,但也是能吞下肚子的。唐温书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点,长手一伸,从椅子边的小柜里拿出了一瓶牛奶,玻璃瓶装的,大手轻松圈住,握在手中。他挪了挪,瞬间与欧阳南晴的距离缩小了许多,拿着牛奶的手搭在腿上,偶尔活动一下手腕,会碰到她的身体。欧阳南晴轻微一僵,她不自然的偷偷瞥了瞥唐温书一眼,想要往旁边挪去,又觉得动作太大会惹到他,只能继续吃,假装不知道。等到她吃得一干二净了,唐温书拿过她手中的饭盒筷子,帮她收好,顺便抽了纸巾递给她,似乎是认真想了很久一样,他沉着嗓音,语气很是郑重,他说道:“晚上有事,没能来。”
欧阳南晴又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问完后,她便后悔了。管他晚上有没有事,来不来得了,她一点也没想他来!唐温书偏头看着她,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将她那懊恼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的小表情看在眼里。他将牛奶盖子拧开,递给她,边轻描淡写地说道:“要开会。”
开会哪能比她重要?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令自己没能来的原因,他不想让她知道,并不是怕她担心,若是她不担心,自己也心里难受,倒不如点到为止,让他给自己留了一点遐想。欧阳南晴“哦”了一声,心头有一些惆怅,好像有点失望。但是她在失望什么啊?她有点蒙,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牛奶的瓶子。是不是她今天的起床方式不一样,自己怎么今天总觉得浑身不对劲?还总想些有的没的。而且,都是想十分可怕的想法,这让她感到心慌。唐温书突然侧过身,指尖勾起她垂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帮她撩到耳后,语气平静如常:“吃完就回家了。”
他的手指微凉,让欧阳南晴不禁握了握拳。唐温书垂眸瞧了她的手,眉间蹙了蹙。他按了按车窗的降键,车窗缓缓下滑,接着,他对着站在车边的邵休说道:“上车。”
“好的,唐哥。”
邵休立刻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他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唐温书望着窗外那一边,薄唇微微抿着,泄露主人不太愉悦的心情。唐哥这是怎么了?难道在这段时间内,欧阳小姐又做了什么让他不开心?想到这,他又再一次的看了看后视镜。欧阳南晴双手捧着牛奶,牛奶已经喝了一大半了,她低垂着头,邵休看不清她的表情,无法判断出什么来。他瞥看向副驾驶座上放的饭盒,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车内的还遗留着饭菜的香味。他知道,那饭盒是唐温书自己在厨房弄了大半天的成果。几个小时前。休息室的门关上后,唐温书便对着站在窗外的邵休喊道:“进来收拾一下。”
邵休先是琢磨了一遍他话中所带着的语气,发现并没有生气吃醋之类的情绪所在,大大松了口气,赶紧翻窗直接爬进去。唐温书坐在椅子上,还没有起身,他伸手指了指桌上欧阳南晴啃剩下的骨头,让邵休去收拾。邵休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几秒,已经把桌子回归原来的面貌,多余的东西都打包在一个袋子里。见他弄好了,唐温书的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起身朝窗边走去。他背部挺得很直,眉头稍稍蹙着,大步走到窗户边,单手撑着窗沿边,轻松一跃,离开休息室。邵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多余的垃圾了,这才跟着跳出窗户,将方才拆下的窗户重新安装上,小跑着追上唐温书的步伐,率先帮他将车门打开。前后不到三分钟,两人便离开片场。车里。唐温书微低着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去,接着,把衬衣上的纽扣一一解开。好像只是一霎间,车内的空气中迅速飘散着血腥味。邵休一愣,减慢了车速,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唐温书,担忧地问道:“唐哥,伤口裂开了?”
唐温书蹙着眉头,淡漠地回答:“不碍事。”
他慢慢脱下衬衣,衬衣的下半部分几近全湿,黏糊糊的,原本被深色衬衣遮挡住的腰腹处的伤口露了出来。前不久刚包扎上的纱布满是鲜红的血,他脸上有些苍白,淡色的薄唇稍稍抿紧,双手既熟练又很利落的撕扯掉纱布。伤口不深,但范围不小,光用肉眼瞧,血淋淋的很是骇人。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唐温书让邵休把医药箱递过来,自己翻出消毒药水,简单的把伤口消了毒,再上药,包扎,全程只是在刚弄消毒药水时,蹙了蹙眉一下,之后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邵休频频往后看他,越看越是心惊。伤口都快要发炎了,刚刚他还能抱着欧阳南晴?还是以那种姿势,竟然能一声不吭。这是要说欧阳南晴给唐温书的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还是说唐温书的毅力够好?车子停靠在别墅大门前。邵休下车帮他开了车门,一边道:“唐哥,让医生来帮你看看伤口?”
唐温书没有再碰脱掉的衣服,两件都沾了点血,他淡漠地开口:“不必。”
光裸着上半身,腰腹上缠着雪白的纱布,这般醒目的下车让门口的保镖都吓了一跳,却是不敢多问:“唐哥。”
几个保镖将目光落到紧跟在唐温书身边的邵休,用眼神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唐温书没有让邵休进入别墅,邵休便跟到门口处,就停下了脚步。等门重新关上,几个保镖才低声开口:“怎么回事?”
“你竟然让唐哥受伤了?”
“唐哥的衣服呢?备用的衣服怎么不拿出来?”
一人接一句,让邵休烦得眉头拧得死紧,他道:“唐哥走神了,对方算准了时机,我也没专心,让对方有机可乘。备用的衣服也沾了血,交完货唐哥去看欧阳小姐了。”
几个保镖一听,面面相觑。“走神也是因为欧阳小姐?”
邵休点了点头,说道:“宁忽隐说,欧阳小姐心情不好,唐哥急着结束过去看她。”
保镖们不再说话了,谁都知道欧阳南晴对唐温书是个什么存在。好一会儿的寂静后,其中一个保镖问道:“欧阳小姐知道唐哥受伤这事吗?”
邵休回想了一下,欧阳南晴应该是一点也不知道,不然怎么还会坐唐温书腿上,离他的伤口那么近,随便一个不小心都能碰到了。“欧阳小姐……她有点儿粗心。”
他尽量委婉地说道。保镖们心知肚明,没有再聊下去,免得让唐温书知道他们背地里讨论未来唐嫂欧阳南晴,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唐温书刚走进大门,毛绒绒已经开始摇晃着尾巴,全身圆滚滚,一摇一摆地朝唐温书走去。它围着他周身绕着走,不住地蹭着他的腿,无比讨好。他垂眸看着它,一边往楼上走去。跟欧阳南晴很像,会吃爱玩,一看到吃就非常的精神抖擞。可是又跟欧阳南晴很不像,他摸着毛绒绒时,毛绒绒会十分配合,一脸享受。不像她。恐惧到极致,时时刻刻想着远离他。唐温书发了信息给邵休,让他进来倒点狗粮给毛绒绒,自己回了房间。他推掉了接下来的行程,本来打算要陪着欧阳南晴,直到她晚上拍戏结束再回来,但是伤口裂得有点严重,血流得不受他的控制,怕被她发现,便不敢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