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正午,医院里人来人往。纪远风的病房里却就那么几个亲人轮流照料着,因为纪远风生病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咳咳……”病床上,纪远风突然咳了几声,声音虚弱,可让一直守在旁边的裴静冉陡然一震,她立刻直起身子,关切的趴到床前,又不敢碰到纪远风的身体,急忙问道:“怎么样?远风你怎么样?没事吧?醒来了吗?”
纪远风身上还连着胃管,鼻子里插着的长长的管子很吓人,跟他的样子很不相配。他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眼皮跳了几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眼神逐渐聚焦,看到眼前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哑着嗓子念出她的名字,“小冉……”裴静冉听到,捂住嘴,呜咽着一下子哭了出来,像是站在绝处逢生的悬崖边上,喜极而泣。还能再看到纪远风的样子,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这是她活在这世界上,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怎么哭了?”
纪远风听到哭声,皱了皱眉,随着眼神的清明,看到眼睛红肿的裴静冉,艰难的抬了下手,问,“吓到了吗?对不起。”
“远风,纪远风!”
裴静冉没有化妆的脸上有些苍白,可气场依旧很足,哭着吼道:“我是吓到了,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很胆小?”
“对不起。”
纪远风又沉沉的道了声歉,手放到裴静冉手上,无声的安慰。“远风……”下一秒,裴静冉所有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消失殆尽,她反握住纪远风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纪母从外面看到病房里的状况,连忙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吩咐身后跟着的小文到护士站请医生去了。医生赶到的时候,裴静冉已经稍微心平气和了些,见医生过来,连忙跟纪母站到一旁,等着医生给纪远风检查身体。纪远风的呼吸很浅,医生问话的时候几乎是用气息说出来的,裴静冉看的心疼,却无能无力。“好的,纪先生您好好休息,一会儿让护士来换药。”
医生检查完,淡笑着说完,又看了紧张不已的纪母跟裴静冉,说道:“纪总恢复得还不错,可能术后还会有疼痛感,病人意志也不是很清楚,这都是正常现象,家属不要担心。”
“哎哎哎,好的,谢谢您,医生!”
“谢谢您了。”
裴静冉跟纪母连忙道谢,客气几句后,送医生离开。纪远风现在这样,不能吃、不能喝,只能靠点滴来维持生命,看起来实在惹人心疼。“公司怎么样了?”
纪远风打破沉默开口。“都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公司做什么?”
裴静冉忍不住回一句,刚要发作的心疼的怒气在看到纪远风虚弱的样子后偃旗息鼓,叹口气,“公司很好,你不用担心。”
“是啊,远风。”
纪母也忍不住心疼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养好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有小冉在,一切都没问题的。”
纪远风想起查尔德伍德家族的合作案来,心里总是隐隐作痛。是他太不上心了,只是口头上问了裴静冉几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妈,你一直守在这边吗?”
纪远风看向纪母,声音还是发虚,“看您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
纪母摆摆手,“我没事儿,只要看着你没事就好。”
“那怎么行。”
纪远风又把目光转向小文,“小文啊,你带我妈回家休息下,这里有小冉看着就行了,等休息好了再过来,别因为我,再拖垮了自己的身体。”
“小冉她还怀着身孕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
纪母叹口气,“我没事的,真没事。”
“妈,我爸妈很快就过来接我的班了,我一会儿也会去休息的,您先跟小文离开吧。”
裴静冉也劝道:“远风也没事了,医院里还有这么多医生护士,不会有问题的。”
“是啊。”
纪远风又劝了几句,纪母也是真的累了,没再拒绝,嘱咐几句,跟着小文离开。等纪母离开,护士来给纪远风换完药,裴静冉坐到床边,抿抿唇,有些像等待受罚的小学生,垂着脑袋,“远风,你支开妈,是有事想跟我说吗?”
纪远风点了点头,声音放的很柔,“就是想问问你跟劳伦斯的合作案怎么解决,现在撤回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可如果继续跟他们纠缠下去,裴氏将会万劫不复,小冉,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裴静冉咬得自己的下唇都泛了白,“我知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不会轻易放开我的!我已经联系过国内其他几家公司,有想撤资的,都失败了,就连不要钱只要协议的,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纪远风眼睛一眯。“你是说……告发他们?”
裴静冉心惊问道。“嗯。”
纪远风微微颔首,咳嗽两声,继续说道:“虽然这样做会连累裴氏,可你先前不知情,又是揭发他们操纵股市的人,将功补过,也抵消了一部分罪名。”
顿了顿,又道:“这个经济犯罪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动用关系,保你不出事。”
裴静冉吞咽了下,艰难的问道:“可以这样吗?”
她真的会没事吗?她的幸福,真的不会被打破吗?“只能这样啊!”
纪远风握住裴静冉的手,“我虽然已经躺在床上了,但不能让你有事,不能让孩子有事。”
四目相对,裴静冉刚刚沉寂的心又火热起来,柔软成一片,“远风,谢谢你。可是,可以再等等吗?可以再等两天,我再去告发他们吗?”
“你要收集证据,还是……”纪远风的话还没说完,裴静冉却摇了摇头,“不是,我在等一个人。”
“……谁?”
“秋棠。”
裴静冉定定的看向纪远风,“我在等秋棠从国外回来,她回来了,我才放心。”
“她为什么会回来?!”
纪远风一下子激动起来,忍不住撑着手臂坐起身,“现在邺城就是一个泥潭,谁进来谁遭殃,更何况是秋棠!”
“可是,我告诉了她你的病情……”同一时间,旧金山,刚见到点儿亮,天边的启明星还一眨一眨的。海岸别墅里,秋棠跟华铭俊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去机场了。“Mark先生,替我向权司墨保密。”
临走之前,秋棠不忘嘱咐Mark一句。“愿上帝保佑你,一路平安。”
Mark轻轻的拥了秋棠一下,“一定要注意身体。”
“嗯。”
“汪汪汪!”
奇奇似乎也预料到什么,不停地在秋棠身边来回打转。秋棠有些心疼,顺着奇奇的毛发,直到华铭俊催,才恋恋不舍的坐上车离开。这次她回去,要将所有事情解决好,要将自己全部的心结打开。相信,她很快会回来的!汽车扬尘而去,奔向那条没有终点的路。酒吧包厢里,灯光昏暗,在权司墨看来,却正好是谈话的好地方。因为他不想光明正大的去面对魏少唐跟秋梨,不想跟原本同甘共苦的手足兄弟和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当面对峙。“我们长话短说。”
权司墨没有碰眼前的酒,直截了当的开口,“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要做个彻底的了断,秋梨,我已经跟秋棠结婚了,我爱的是她,你为什么不明白?”
“不……不会的!你爱的是我,是我啊!”
秋梨连忙抓住权司墨的手,“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新闻上说,是你亲口承认的,这一点我并不想去证实。是你透露的消息的话,我要怀疑你动机不纯了,如果不是你说的,我会让发新闻的人亲自来跟你说明。”
权司墨眼神冷冷的,口气不容置喙。“我们不要管新闻!”
魏少唐大手一挥,“让你回来是要你对小梨负责的!好,你是娶了秋棠,可是你生日那天晚上,不也跟秋梨发生关系了吗?你只需要给她一个墨太太的名号就行了,为什么你就是这么执着?”
“墨太太也好,权太太也好。我权司墨的妻子,只能是秋棠一个人,没有别的可能。”
权司墨依旧坚定的开口,顿了顿,忽然随意的一笑,“哦,对了,今天早上魅蓝跟我汇报了她近来调查的一些事情,有意思的是……她发现,秋梨好像跟权子衡有些关系呢!”
秋梨手一抖,触电般的缩回手来,“什,什么……权子衡是谁?”
魏少唐也皱眉看向权司墨,“权子衡?就是权氏那个总裁?小梨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魏少唐,我怀疑你眼瞎了,不对……你的心已经瞎了。”
权司墨嘲讽的看了秋梨一眼,“你说我跟她发生关系,倒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权子衡,跟秋梨发生关系的人到底是谁!”
魏少唐霎时睁大双眼,揪住权司墨胸前的衣服,急切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权司墨挥开魏少唐,“我跟他的确都姓权,那晚房间的灯光比这酒吧还昏暗,或许,秋梨搞错了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