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秉正律师事务所。沈曼生正在办公室里收拾资料，准备上午九点钟的开庭，正要离开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响。沈曼生应了一声：“进。”
“沈律师。”
助理程鹏推门而进，见沈曼生要走，径直开口，“律所门外有个小姑娘找您。”
“小姑娘？”
沈曼生皱了皱眉，转过身，将材料装进公文包里，看向程鹏，“什么样的小姑娘？是来找律师寻求帮助的？”
程鹏面有难色，摇摇头，“好像不是，我看着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只说要找沈曼生，说了好几遍，再问其他的，就不肯说了，也不肯进律所，说是要见到您本人才行。”
沈曼生眉头皱得更深，脑海里回忆了好久，都没想到自己亲戚朋友或者认识的人里，有个十来岁小姑娘的孩子。“沈律师，您看……”“我这就收拾好了，跟你一起下去看看吧！”
沈曼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钥匙和手机之类的装起来，跟程鹏一起往楼下走着。到了一楼，透过玻璃窗，果然看到站在律所门口的小姑娘。小姑娘背对着这边，坐在一个大行李箱上，背着可爱卡通的双肩包，扎着两个小辫，带着棒球帽，看起来很时尚的样子，也不像走丢的。沈曼生走到门口，尽量将声音放轻柔，“你好，我叫沈曼生，你找我？”
小姑娘一听，立刻转过头来，兴奋地朝着沈曼生打量起来。沈曼生同时也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姑娘，尖尖的脸，唇红齿白，眼睛很亮，看起来活泼可爱，是个美人胚子，还觉得有点儿熟悉的感觉。同时，沈曼生注意到，小姑娘手里握着一张照片，待要仔细去看那张照片时，小姑娘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就是沈曼生！”
小姑娘将帽子一摘，小辫儿一甩，几乎蹦起来，“没错了，你就是沈曼生！”
“对，我是。”
沈曼生点点头，“请问你是……”“哦！忘了自我介绍！”
小姑娘小大人一般伸出手，抑扬顿挫的开口：“我叫囡囡，九岁半，一直生活在国外，这是我第一次到邺城。”
沈曼生一头雾水，却还是保持绅士风度的伸出手，跟小姑娘一握，“你好。”
一边说着，沈曼生一边要抽回手，只是刚一动，小姑娘却往前一跳，猛地扑进沈曼生怀里，搂着沈曼生的腰不放手了，既兴奋又委屈，“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清脆，却震耳欲聋。那一声‘爸爸’，几乎让沈曼生以为自己幻听了。程鹏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曼生，上下牙齿打着颤，“沈，沈律师？”
沈曼生身子更僵，仿佛冻住一般，看着程鹏疑惑的眼神，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将小姑娘推开，扶着她的肩膀，又好气又好笑，“小姑娘，你搞错了吧？我没有孩子，我不是你爸爸，你……不能乱叫。”
“我没搞错！你就是我爸爸！”
囡囡一抬头，定定的看着沈曼生，“是我妈妈让我来找你的，她有工作，不在这个城市，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你……你妈妈是谁？”
沈曼生皱眉问。“你竟然把我妈妈都忘了！”
囡囡脸上怒气乍现，鼓着嘴，伸手狠狠推了沈曼生一把，“怪不得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来找我！”
程鹏咽了口口水。沈曼生脸上像是写了一个‘懵’字，摊着手，手足无措，“我……我真不是你爸爸！”
“你是我爸爸！你就是我爸爸！妈妈是不会骗我的。”
囡囡双手一叉腰，毫不退让的盯着沈曼生。“那你告诉我你妈妈是谁！”
“妈妈说，她回来之后会亲自过来找你，让我先留在你这边。”
“我真不是你爸爸！”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我真没有孩子！”
“我就是你的孩子！”
来回几个回合，沈曼生的好脾气几乎都磨没了，看了小姑娘一眼，道：“好，不然这样，我叫警察来。”
“叫就叫！”
囡囡又仰了下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一大一小互相盯着，说完，便不再开口。程鹏左看右看，连忙拉了拉沈曼生的手臂，小声道：“沈律师，你先别激动，你先仔细想想……是不是当年一时没把持住，让哪个女生怀了孕也不好说……小姑娘都九岁了，十几年前的事，您先好好想想……说不定真的是……”“是什么是？！不是！不可能！”
沈曼生摇了摇头，脸上浮现怒气。他自己的事他能不知道吗？“是是是。”
程鹏连忙答应着，又问：“那怎么办？沈律师？叫警察来吗？”
沈曼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点点头，“去叫警察来。”
“好的。”
程鹏应下，转身拿过手机，打给了警署。“叫警察来我也不怕。”
囡囡哼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行李箱上。程鹏很快就打完电话，说警察很快就到。沈曼生点点头，看着来往的人，压着火，对小姑娘说道：“囡囡，你叫囡囡是吧？我们在门口等警察似乎不太好，不然你先跟我去律所，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囡囡扫了沈曼生一眼，有些动摇，问：“有吃的吗？我刚下飞机，又饿又累。”
“应该有。”
沈曼生给了程鹏一个眼神，程鹏会意，连忙去找吃的了。囡囡左看右看，打量了一番，终于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先进去吧！爸爸！”
沈曼生心头一滞，恼道：“事情没有确认之前，不要乱叫！我不是你爸爸，你要对你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你要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就确认了。”
囡囡一吐舌头，背着包欢快的跑进律所。“喂！你的行李箱！”
沈曼生喊道。“爸爸，你帮我推进来呗！我好累的！”
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在沈曼生听来却像魔咒一样。他是转眼间来到外星球了吗？怎么一大早会有个女生跑来认爸爸？他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五花八门的事情什么没见过，今天的事情也真是让他开了眼了。沈曼生推着行李箱，带着小姑娘来到一楼的接待室里。程鹏很快就搜刮了办公室里几个小女生的吃的来。囡囡很满意的看着吃的，道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起来，看来是真的饿了。“你妈妈是谁？叫什么？”
沈曼生一边问着，一边不断看着时间。“妈妈说不让我告诉你。”
囡囡咕哝不清的说着，“你就别再问了。”
沈曼生气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再说话。警察很快就到了，来了两个了解情况，沈曼生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道：“这小姑娘不是我的孩子，什么都问不出来，我现在还有事，麻烦警察同志先把她带走吧！”
“你就是我爸爸！”
囡囡一叉腰，“我不要被陌生人带走！我在这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就认识你，你竟然要让别人把我带走！”
“不然我跟你在这里耗吗？我说了，我不是你爸爸！”
“你就是我爸爸！”
两个人各执一词，连警察都束手无策。其中一个警察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囡囡等了沈曼生一眼，“我叫囡囡，从现在开始，我叫沈囡囡！”
沈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都大了。“这样吧！”
那警察也无语了，冲沈曼生道：“两位跟我们到警察局录个口供，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我们慢慢调查，你看怎么样？”
沈曼生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现在急着去开庭，马上就到时间了，录口供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你们先把这个小姑娘带走行吗？这边是公司，也没有人能照看她。”
“这……”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点点头，“那也只好这样了！”
这似乎是折中的最好办法，囡囡一听，却立刻不干了，猛地抱住沈曼生的腰，喊道：“不要！爸爸！你不要丢下我！我从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做飞机过来的，你忍心吗？”
“放开我！”
沈曼生推着小姑娘的手臂，又不敢太用力，说道：“现在，找警察是最好的办法，你别闹！行不行？”
两个警察一看，连忙上前去拉小姑娘。囡囡受不住三个人的力气，被拉得身子一退，被迫离开了沈曼生的怀抱，手里一直攥着的照片，也飘飘忽忽落到了地上。沈曼生的目光不由得随着那照片飘动。照片落地的瞬间，他也看清了照片上的人，分明是十多年前的他和……米朵！难道这小姑娘，是米朵的孩子？沈曼生的脸刷的一下子变的苍白而毫无血色。“哇……”囡囡甩开两个警察，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却看着沈曼生哭喊道；“我……我不叫你爸爸了，我乖乖的还不行吗？你别让他们带我走？等我妈妈回来，让她亲自来跟你说行吗？”
沈曼生愣在原地没有回答。囡囡手脚并用，爬到沈曼生身边，抱着沈曼生的大腿哭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