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的丫鬟，若没有犯大错，最多也就是挨个巴掌，何曾见过这种手段？石子打在脸上，像是要穿透肉皮一样。不知是哪个反应快的，率先跪了下来，捂着脸不住地朝沈怀慕磕头，其他几个丫鬟也跟着跪了下来。“郡主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嬷嬷说的对，林姨娘是将军府的罪人，奴婢不该提议让二姑娘和林姨娘见面。”

“奴婢知错，郡主饶了奴婢吧。”

何管家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是看着郡主长大的，却不知郡主什么时候学的武术。而且那么碎小的石子，能发挥出如此威力，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到。这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郡主吗？沈怀慕靠坐在太师椅上，面若寒霜，她没有理会几个求饶的丫鬟，转头吩咐身边的何管家：“把这几个丫鬟的卖身契给我。”

何管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瞟了一眼沈怀慕一如往常的容颜，打消了心中的疑虑。“郡主稍等……”得到郡主要召见府中所有下人的消息后，他就把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拿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几个丫鬟一听沈怀慕要他们的卖身契，立马慌了神，不要命一般将脑袋嗑的咚咚作响，求饶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然而沈怀慕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拿到卖身契后，一个一个地翻看着。名字瞧着陌生，倒是和林氏贪赃府中公账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几个冒头提出让沈怀淑和林氏见面，想必也不是为了给林氏求情。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沈怀淑为了解救林氏，临时给这几个丫鬟塞了些好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敢挑衅主家，这种下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过这个花嬷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前世她可是沈怀淑的陪嫁，跟着沈怀淑去了诚王府后，没少帮着出谋划策。可以说，沈怀淑能坐稳诚王正妃之位，花嬷嬷有大半功劳。这样的人越早处置越好，可奈何这花嬷嬷有点本事，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劳烦何管家，找个人牙子，将这几个都发卖了吧。”

沈怀慕将卖身契全都还给何管家，吩咐道。几个丫鬟犹如晴天霹雳，大声哭喊道：“求郡主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将军府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归宿了，若是落到人牙子的手中，他们根本不会有好下场。沈怀慕面不改色，甚至都没再看那几个丫鬟。何管家收好卖身契，对着守在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转眼，几个丫鬟就被拖了出去。慕春院寂静无声。沈怀慕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鬓边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明媚的双眸扫过众人，沉声道：“我知道林氏打理将军府多年，或多或少对你们都有恩情，甚至不少人都跟着她发了财。”

此话一出，人群中几个老嬷嬷战战兢兢地垂下了脑袋，唯有花嬷嬷，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站在原地，微垂着双眸，乖乖地听着沈怀慕训话。沈怀慕晃了晃手中的单子，里面记载的全都是林氏私自敛财的账单证据：“这财是怎么来的，这账单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敢做出有损将军府利益的事，可就不单单是让人牙子发卖那么简单了！”

众人听着沈怀慕狠厉的语气，心中不由打颤，连声应道：“是，谨遵郡主教诲！”

几个老嬷嬷原本还想趁此机会给沈怀慕找些不痛快，毕竟她们年龄摆在那，又在将军府服侍了多年。沈怀慕初来乍到，对上她们几个老婆子，只有吃瘪的份。可是谁能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一上来就把顺和院的几个扫洗丫鬟全都打发了。还掌握了他们跟着林氏私下敛财的证据。如此手腕，只怕是混迹深宅大院多年的妇人都比不上。其余下人，领略到沈怀慕的雷厉风行，同样心惊不已。原以为沈老夫人让郡主执掌中馈，不过是锻炼几日罢了。这么大个将军府，交给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来打理，这不是儿戏吗？等郡主知难而退，这将军府的中馈，要么就是重新落回到老夫人的手中，要么就是等着林氏从冷院出来，重新坐上将军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可如今看来，这位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而林氏想要出冷院，恐怕还要费些功夫。沈怀慕见自己的震慑起了作用，稍稍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对众人叮嘱道：“眼下二妹妹怀着长皇孙，身子金贵，你们负责伺候的，定要尽心竭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希望你们心中有数！”

众人想到那几个丫鬟的下场，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况且就算郡主不说，他们也没那个胆量怠慢长皇孙的母亲。而后，沈怀慕又吩咐何管家，“以后府上的账目我每日都要过目。”

“是，郡主。”

何管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心里想着，郡主这么做，往后府中那些习惯贪银子的人，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要说的都说完了，沈怀慕舒了口气，安排雪松和雨烟，将所有人的信息重新登记在册。在哪里当差，什么时候进的将军府，立过什么功，挨过什么罚，一个不落的全要写下来。如有隐瞒者，一律交给人牙子处置。众人不敢怠慢，在雪松面前排好了长队。而沈怀慕就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将军府名下，庄子铺子上的账簿，耳朵同时注意着雪松那边的动静。日上三竿，雪松终于放下了笔，慕春院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奴婢这几日的字可算没白学，姑娘快瞧瞧，奴婢写的如何？”

雪松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记录好的册子呈给沈怀慕。“嗯，还不错。”

沈怀慕看着上面整齐的字迹，决定中午就在慕春院开个小灶，好好犒劳一番慕春院里的众人。顺和院没了扫洗丫鬟，自然要尽快补上。用过午膳，沈怀慕根据雪松的记录，挑了两个还算本分的，又从慕春院里挑了两个精明能干的，带着四个丫鬟还有雨烟，浩浩荡荡地来到顺和院。刚一进院门，主屋里就传来沈怀淑歇斯底里的咒骂：“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紧接着，一个五彩凤尾瓶就从主屋的门廊飞了出来，落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不少碎片飞溅到了沈怀慕的脚边。“姑娘，您没事吧！”

雨烟护着沈怀慕，一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