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坐在马车里的宁轩昱像是有感知一样,掀开帘子抬眸向上看去。沈怀慕坐在窗边,和宁轩昱对视的一瞬间,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但她并没有躲开宁轩昱的视线,而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不料宁轩昱举起一个罐子,朝她轻轻地晃了晃。相隔几米,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却从彼此的表情和动作中,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驾着马车的青阳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动静,马车转眼便消失在了沈怀慕的视线中。宁轩昱也收回了罐子,并没有让青阳停下马车。“姑娘,昱王手里的罐子,装的是您今早熬煮的药膳吧?”
雪松问道。沈怀慕点了点头。本来她不是很想亲自给宁轩昱熬煮药膳。这几日她担心逸儿的情况,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如今逸儿情况稳定了下来,她实在不想起太早。但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只好起个大早,熬煮了一个时辰才把药膳熬好。“您让来顺把药膳交给昱王,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雪松又问。沈怀慕笑了笑,“不会,我已经和暗卫通过气了,这事交给来顺,刚好可以试探她。”
说着,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她要好好弄清楚来顺到底是何来历?不仅懂医理,身手也绝非普通人,这样的人隐在德济堂中,到底有何目的?“所以说,颜家人去将军府压根儿就不是为了道歉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远处的说话声打断了沈怀慕的思绪,她端起茶盏,热气隐去了她的视线。听这话里话外,应该是暗卫按照她的要求,将那日颜家登门拜访将军府的大致过程,添油加醋的说给了这些茶客。好奇是人的天性,不用暗卫再多说什么,这些茶客自己便能脑补一出大戏。果不其然,暗卫刚说完,围着他们的茶客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道理,哪有登门道歉还准备那么几大箱厚礼的?”
“可不是,将军府的少爷不过是受了点伤,又不是人没了,颜家如此兴师动众,好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登门道歉一般。”
“你别说,颜家上午登门道歉,晚上就被国公爷赶了出去,这里面恐怕不简单,而且我听说国公爷最是疼爱自己的弟弟,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把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
听着这些议论声,沈怀慕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这些话就会传遍圣京城,包括皇宫。“我们走吧。”
沈怀慕起身道。雪松招来店小二结了茶水钱,跟在沈怀慕身后出了茶馆。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敢问姑娘可是德济堂永安郡主?”
沈怀慕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文弱书生,陌生的很,不过看样子不像是有恶意,便点头应声:“我是,请问阁下是……”“草民见过永安郡主。”
书生欣喜之余连忙行礼。沈怀慕微微颔首,又听书生继续道:“草民前几日在德济堂报了名,不知郡主可还记得?”
沈怀慕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邢家少夫人来访那日,她曾当众说过,要办学堂教授医术。只是这几日她忙着照顾逸儿,又要打理将军府上下,一时间竟将此事搁置了。雪松察觉到沈怀慕的异样,连忙上前提醒道:“姑娘,报名的事已经暂时结束了,登记在册的有十多个人,这人奴婢有印象。”
沈怀慕心中了然,回头看向书生,说道:“你是想问什么时候开课对吗?”
书生连连应声:“是的郡主,除此之外,草民还想问郡主,可要提前备些什么吗?”
原本他是想去德济堂询问的,但每次去都是人挤人,他连开口问话的机会都没有。正惦记着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在街上遇到了永安郡主。“不必准备,什么时候开课我会在德济堂门口张贴告示,你多留意便是。”
沈怀慕说道。书生一听开课时辰不定,不由有些失落,但奈何他面对的是永安郡主。当街拦路已是无礼,不可在过分要求。“多谢郡主,草民会留意的。”
书生说罢,便行礼告辞。沈怀慕看出了书生的心思,也没多解释,好在她没有收学费,否则她这样说,必然会让人疑心她是想骗取学费。眼下学堂的位置她还没有定下来,德济堂有些局促,逸儿又需要养病,她只能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授课。至于学生要用的东西,她的医源空间里基本都有,唯一缺的便是书本,不过以她教授楚元的经验来看,书本有没有都一样。又多了一件要忙的事,沈怀慕的心不由沉了沉。但事到如今,她也不会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就让这十几个报名的人落了空。当天下午,沈怀慕便张罗了起来。雪松登记的报名表,不仅包含了性命年龄等基础信息,还有每个学生的家庭住址。沈怀慕大致扫了一眼,便发现这十几个人的出身,都算不得是平民百姓。毕竟他们所住之处,皆是圣京城中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看来她的学堂也得设立在这些地方,否则离得太远削弱了这些人学习的积极性,她的学堂还能不能办的下去就是个未知数了。看了一下午,最终定了永乐街巷尾的一处小院落,相邻的院子都没有住人安静得很,院子里还有两颗参天大树相互交织,即便是眼下干旱酷暑,依旧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街口处的教坊司。不过她是教授医术的,只管医德,管不了人品,若是学生留恋花天酒地,耽误了学业,她也断然不会继续留着。学堂位置定了,沈怀慕交付了一年的租金,签了契约,又让雪松去找人定制了些桌椅板凳之类的教学用具,只等这些东西齐全了,学堂便可正式开课了。回德济堂的时候,不免要路过教坊司。沈怀慕不由联想到了孙姨娘,也不知她是否愿意帮她在教坊司中搭个线,这种花天酒地之所,打探消息最是轻而易举。正想着,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旁人的掩护下进了教坊司。“那不是颜敬坤的母亲吗?她一个妇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雪松惊奇道。